“你先喝口水,慢慢道来。”
王静大口大口的灌下,抹了抹眼泪后哽咽道。
“郎官,是这样的。我阿耶名叫王兴昌,是幽州人,后来到宋州做丝绸生意。”
“做的什么生意?”
“走,走水路,做的货运生意。”
狄仁杰疑惑,你刚才不是做的丝绸生意吗?怎么突然改口了。
王静低下头,不好意思的道:“我不太懂,所以错了。”
“没事,你继续。”
王静抿抿嘴,她心翼翼的观察着狄仁杰的神情,随后回答道。
“我阿耶王兴昌,早些年自建一艘船,在汴河口岸专门来往运送蚕丝。”
“随着生意越来越好,后来阿耶买了艘大船,开始做起远洋生意。”
“直至显庆三年,我家已经有了十五艘运船,每年的运载量多达五万钧。”
【钧:古代重量单位,文》中有记载“钧,三十斤也。”】
狄仁杰心头一惊,五万钧啊,这可是不少的数目。
王静又抹起了眼泪:“可是,诏二年(659年),宋州新刺史宇文善上任,他要求阿耶每钧货物额外缴税十之分有一的出船费。”
“本来我家生意赚的只是低廉的运载费用,这不是往死里逼吗?”
“我家自然是不肯,然后,然后,宇文善先是在码头无故扣押了我家的杂工,让阿耶花五百贯赎人。”
狄仁杰思索了一会儿,他询问道:“你们家阅布,一匹几斤?”
王静犹豫了一下回答:“二十斤。”
“阅什么布?”
“什么布都有,大都是宋州和亳州产的。”
“收费标准是多少?”
“每艘船去长安一趟,运费五十贯。”
宋州襄邑县以织锦闻名,汉朝王充在《论衡》记载:“襄邑俗织锦,钝妇无不巧。”
从汉朝开始,宋州的织锦便闻名下,到了唐朝,更是一度成为了皇家贡品。
普通的麻布一匹二百,宋州织锦一匹达到了八百文。
假如一艘船的装载量是五百钧,那么王兴昌就要缴纳六十贯。
那可是六十贯啊,运费才多少?还有人工成本呢?工人在船上不用吃吃喝喝吗?
狄仁杰皱眉,想不到宇文善居然如此腹黑?
王家辛辛苦苦出门运货,赚的钱还不如宇文善收的出船费多。
“后来呢?”
“民不与官斗,我们没有办法啊,不给出船费,宋州府衙就不让我们出码头。为了生计,只能被迫接受这个无理的条例。”
王静想起了过去,眼睛红润:“当时我家为了削减成本,不得已将部分杂工辞退。即便如此,依旧入不敷出。”
“压死我家最后一根稻草是,有一艘船被倭国的海盗抢了去。”
海盗?等等,从宋州运货到长安,需要走海路吗?
根据王静的,自家货船装载量只有五百钧,不属于大排水量的船只,完全可以走内陆的河流啊。
而且,走内陆河流还可以靠岸补给。
狄仁杰将这个疑惑埋在心底。
“阿耶被逼无奈,只能倾家荡产的还了货款。”
“也许是宇文善觉得我们没有了利用价值,于是以破坏集市秩序的借口,将我家的资产全部收纳,男的杀光,女的卖入风花之地。”
狄仁杰皱了皱眉,他没有什么。
他沉声问道:“你需要我怎么帮助你?”
王静抹了抹眼泪,可怜兮兮的道:“苍有眼,宇文善被壮士所杀,他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报应。”
“女子在此请求,希望郎官不要追查壮士,他是个好人。”
狄仁杰再度皱眉,他摇了摇头:“责有攸归,无论凶手是出于何种目的,只要他犯了法,都应该受到应有的惩戒。”
“郎官,真的不可以吗?”
狄仁杰犹豫一下,笑了笑:“再吧。”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既然你是无辜的,要不要我帮你赎身?”
没想到王静却摇头拒绝了:“郎官,谢谢你。可惜,这是我的宿命,我不能反抗。”
“你信佛吗?”
王静愣了下,她点点头:“我信。”
狄仁杰微微一笑:“我建议你,最好改信道教。”
佛法主张因缘而生,空无自性,命不好就多做善事,下辈子就命好了。
所以,你是要在青楼做活菩萨吗?无偿服务,劝浪子回头是吧?
既然是王静的决定,那狄仁杰尊重她的选择。
......
宋真在隔壁大吃一顿。
“雷国公,来尝一尝我们宋州的当地美食,百合羹。”
宋真用勺子浅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