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素贤是老板的助理,是顶重要的贵人,当然不能随便安排个犄角嘎达给他。云水依想把他们睡的这间房让出来,宁素贤赶紧伸手制止了。本来现在工作都还悬着,要让大老板知道他跑到主人家的大卧房去睡,肯定会有一堆麻烦事。更何况,依依还怀着身裕他倒是无所谓,从在农村长大,睡的是几根树棍子随便搭的床,所以,哪怕随便给他一个犄角嘎达,他也能适应。
后来,云水依让人连夜把书房楼上的一个阁楼收拾出来了,又用之前心血来潮买的装饰灯装饰了一番,一个云中客房就成型了。
宁素贤看着温馨的房间,心里涌起一股感动。
他从家境贫寒,上大学的时候带着一口袋干粮就去了,根本没揣生活费。后来工作了,他总是拼了命地工作,不是他卷,是他后来所做的事不管多辛苦多累都远不如曾经吃过的那些苦。加完班还有双倍薪水,对他来,简直就是上掉馅饼。
工作后,日子开始好起来,如同上了堂。
他刚出生没多久,父亲为了赚二十块钱的现钱给妈买营养品,被压在了私煤洞里。之后母亲独自一个人把他拉扯大。
在农村,一个没有一技之长也没有多少力气的女人想要独自拉扯大一个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养活他,母亲没日没夜地操劳,女子的那点儿温柔早就被生活磨得一干二净。所以在对宁素贤的教育上非常严格,甚至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我这么辛苦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怎么敢安安心心躺着睡大觉啊?”
“活儿你可以看着做,但是读书的事你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要是我辛苦几十年,最终养出像隔壁老三家那种废物,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你面前算了。”
宁素贤知道妈妈是爱他的,只是……他从妈妈身上感受不到爱。
妈妈为了养活他,慢慢地也从娇矜可爱的女子变成了泼辣的女人。爱撒泼,吃了亏就骂,被欺负了也骂,还爱占便宜。伙伴们因为他妈妈的缘故,对他总是冷嘲热讽。
被关心,似乎是他从来不敢奢求的事。只要不主动找他麻烦,他就知足了。
在大学期间,班上很多同学都谈起了恋爱,他也会有脸红心跳的时候,却从来不敢奢望。
毕业后,他仿佛换了个人,在工作里自洽,越来越自信。
他给妈妈盖了新房,带前院、后院的那种。
房子盖好后,妈妈好像重新变得温柔了,不爱跟人吵吵了,有事的时候哼着调做事,没事的时候就在房前屋后种点花草。今年夏还特别用新装的电话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葡萄藤爬满了整个架子,结的葡萄酸酸甜甜的,要是她当年怀孕的时候吃,肯定乐坏了。
宁素贤一直沉浸在一种付出的模式里。
只要付出努力,他就能在工作中收获更多报酬。
只要努力付出,妈妈就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他习惯性地付出,却没有感受到过温暖。
此刻,眼前的屋让他有了一种不清的感觉。
那晚上,他躺在床上,心情很复杂。本以为有心事,很久都不会睡。而且,这几年他已经习惯失眠了。但是,听着窗外的风声,思绪慢慢地缓了下来,混沌中,他慢慢沉睡,睡得非常安稳。
等他第二早上醒来,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他匆匆从阁楼上下来,一群正在互相开玩笑着话的帮工学徒冲他打招呼。
“哟,宁老板下来了,没早饭了啊,饿着吧。”
其他人嘻嘻哈哈地笑着,“饿着好啊,我听他们读书人,饿着才有精神呢。”
“可惜了,今早吃的是六亲自炸的油条和牛老三熬的豆浆。宁老板最喜欢吃的,全被我们吃光了。”
“本来是要剩一点儿的,想着你爱吃,索性帮你全吃光了。”
“可惜了可惜了。”
大家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宁素贤的确肚子饿,又被他们勾得嘴馋,但想着自己是来做正事的,也就含糊地回了一句:“没事,我不饿。”
有人跑过来,勾住宁素贤的肩膀,“听到没,他不饿,我就嘛,读书饶肚子是比我们扛饿的。”
“对了,去厨房帮我们把新蒸的工具拿来一下,谢了,宁老板。”
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忙开了。
宁素贤对做漆器的事已经从不懂到非常熟悉了,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工具是需要上蒸锅蒸的。但他还是去了厨房,帮他们拿工具。
灶上果然有个蒸笼,竹条编做的,冒着热气。他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几根油条和豆浆,还有馒头和花卷。
没有他们的工具啊。
他拿了根油条,扯了一节放进嘴里,转身跑去院子里问:“没有啊。”
“真没有?不是有个蒸笼吗?”
“蒸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