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婆润,抓姜简,让他们两个给泥步设跳旋舞!”
“杀,谁先杀到中军帐,里边所有值钱的东西归谁。”
……
鬼哭狼嚎声,在羯盘陀的前后左右响成了一片。远道而来的突厥狼骑们忘记了连日来的疲惫,高举着大唐配发的横刀,如醉如痴。
草原上没有中原那样的坚城,也没有人工开凿的护城河。鹿砦被拆毁之后,任何部落的营地,都会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女人,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这是他们一路烧杀抢掠,所总结出来的经验。透过火光和浓烟,他们已经看到了黄灿灿的铜钱,白花花的银子,满脸痛苦却无处躲藏的女人,还有血,让他们倍感兴奋而又刺激的血。
车鼻可汗一路执行下来的杀戮政策,成效斐然。如今,狼骑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变得像野兽一样嗜血。他们不认为洗劫别人有什么错,哪怕后者曾经是他们的盟友。他们也不会再给予弱者丝毫怜悯,哪怕后者手无寸铁。他们将屠杀视为理所应当,将毁灭视为日常。他们越来越像一群狼,而不是人类。
他们咆哮着冲向营地深处,顺手点燃视线范围之内的所有可燃之物。他们用横刀挑开帐篷,以最快速度将里边洗劫一空,甚至不放过铺在地面上的兽皮和挂在架子上的脸盆。他们甩出绳索拉住望楼,将后者一座接一座拉倒在地。他们策动坐骑横冲直撞,杀死看到了一切活物,无论其是人类还是受惊的牲口。
夜袭进展得无比顺利,被惊醒的瀚海唐军努力阻挡狼骑的脚步,却被杀得节节败退。不多时,回纥可汗的银帐,已经出现在羯盘陀的视野之内。而他身后,烈火已经烧红了半边天,同时也将整个瀚海都护府营地,照得亮如白昼。
“冲过去,压垮他们。别给他们列阵的机会!”伯克伊里斯一马当先,带领自己麾下的狼骑从左侧超过了羯盘陀,杀向回纥可汗银帐前的唐军。
“跟我来,抓婆润,让他给泥步设跳旋舞!”伯克火骨也咆哮着策马前冲,带领自己的嫡系扑向银帐。
仓促组织起来的瀚海唐军,根本来不及爬上战马,只能徒步与突厥狼骑交战。依靠帐篷、马车和临时堆放在可汗银帐附近的草料和杂物,他们成功打乱了狼骑的队形。然而,他们自己也同样混乱不堪,很快,他们被狼骑冲垮,不得不放弃抵抗,落荒而逃。
伯克伊里斯和伯克火骨哈哈大笑,带领各自麾下的嫡系紧追不舍。眼看着胜利近在咫尺,伯克昭南和伯克沙律,也兴奋得大声咆哮,带领各自麾下狼骑们一拥而上。
只有伯克呼延奇好歹还记得主帅是谁,在冲锋之前,扭过头,主动向羯盘陀示好,“泥步设稍待,末将先去清理了婆润的银帐,再请您入内接受将士们的祝……”
“不对劲儿!”一句话没等说完,羯盘陀已经皱着眉头打断,“情况不对劲儿,回纥人没有这么弱。咱们这一路上,根本没遇到像样的抵抗。”
“回纥人被打懵了,就像咱们昨天夜里一样!”伯克呼延奇摇摇头,满不在乎地解释。
“即便被打懵了,咱们也应该能杀掉很多人,而不是光杀了几百头牛羊!”狠狠横了呼延奇一眼,羯盘陀厉声咆哮,“还有这火,烧得太快了一些。一路上到处都能看到柴堆。”
“冬天,烧柴取暖不是正常么?”呼延奇也皱起了眉头,仍旧没觉得情况有什么异常。
回纥汗庭相当于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里边居住的不止有军队,还有官员和普通牧民。而无论是官员之家,还是普通牧民之家,冬天都得生火取暖和做饭。取暖做饭,就离不开柴火。砍上足够的干柴,堆放在自己的帐篷旁,随时用随时取,理所当然。
“不对,干柴是他们故意留下的。”羯盘陀忽然像蜜蜂蛰屁股般,从马鞍上直直地站了起来,挥舞着横刀高声命令,“吹角,传令,所有人向我靠拢。传令给伊里斯,火骨、昭南和沙律,让他们带着弟兄们,赶紧向我靠拢!”
“是!”亲兵们瞪圆了眼睛答应,然而,动作却拖泥带水。
胜利近在咫尺,回纥王庭中的财物、女人和牛羊,也近在咫尺。自家泥步设却忽然又犯了疑心病,决定放弃。无论是谁,都接受不了。
“把画角给我!”嫌弃亲兵们动作太慢,羯盘陀伸手抢过一把牛角号,亲自吹响,“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亲兵们无法再拖延时间,也只好将其余十几把号角,尽数吹响。
令人失望的角声,迅速传开,传入狼骑们的耳朵。几名传令兵背着旗帜,策马前冲,一边追赶伯克伊里斯等将领,一边将羯盘陀的决定高声重复,“泥步设有令,所有人停止前进,速速向他靠拢。所有人……”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有气无力的号角声中,狼骑们纷纷拉住了战马,皱着眉头左顾右盼。
他们无法理解羯盘陀的命令,更无法接受眼睁睁地看着回纥可汗的银帐伸手可及,却不能冲进去洗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