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骑兵在猎狗的带领下,于雪野上呼啸而过。刹那间,犬吠声,马蹄声,搅碎了天地间的宁静。
一群外出觅食的黄羊受惊,丢掉刚刚从积雪之下翻出来的干草,撒腿逃向远方的山丘。猎犬咆哮着追过来,从羊群两翼发起攻击,驱赶着它们向中央靠拢。数十支羽箭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入羊群正中央处,将七、八头黄羊放翻在血泊当中。(注:黄羊,学名蒙古原羚,纯野生物种,不是绵羊。)
猎狗停止对黄羊群的驱赶,围着倒地的猎物,欢快地摇起了尾巴。一只受伤的公黄羊艰难地站起身,试图逃走,却被猎狗们一拥而上再次扑倒。不甘心坐以待毙的公黄羊一边发出凄厉的悲鸣,一边用四蹄和长角做武器,向猎狗发起反击。没等它们分出胜负,骑兵们已经呼啸而至,先用长矛给了受伤的黄羊致命一击,然后又快速俯身,将黄羊的尸体一只接一只拉上马背。
战马继续追着黄羊群飞奔,骑兵们取出短刀,在马背上娴熟地切开羊腹,将羊肠,羊胃直接丢弃,将羊心、羊肺和羊肝等物,切成小块丢给猎狗。
猎狗们吃了食物,体力迅速恢复。很快,就再度追上了黄羊群,又一次从两侧将其驱赶向队伍的中央,重复上一轮工作。半空中,再度有羽箭落下,将更多的黄羊变成人和猎狗们过冬的“储备”。
狩猎继续,直到战马和猎狗的体力彻底耗尽。身穿着羊皮袄的骑兵们,纷纷跳下马背,在避风处取出炒米,肉干和清水,开始用餐。野外不方便生火,所以无论打到了多少猎物,骑兵们都不能在第一时间享用。而他们也习惯了因陋就简,喝冷水如饮琼浆。
“夷男,数数咱们今天一共打到了多少只黄羊?”用肉干和冷水填饱了肚子,乃蛮部落可汗图南达扭过头,冲着身边的一名梅录吩咐。
“刚刚数过了,四十七头。”梅录官夷男长得又矮又胖,却是个难得的仔细人,想都不想,就立刻给出了答案。
“这么少?”乃蛮部落可汗图南达皱了皱眉,有些惊诧地反问,“我记得往年雪落之后第一场狩猎,每一队弟兄都至少能打到百头以上。”
“今年冬天暖和,黄羊南下过冬的不多。”梅录官夷男笑了笑,又立刻给出了答案,“我估计得等到第三场,或者第四场雪落下来,黄羊才会大举南下。”
“嗯!今年天气,的确邪门的很。”图南达伸手在寒风里探了探,无可奈何地点头。
对纯粹依赖游牧和打猎为生的黠戛斯人来说,过于温暖的冬天,未必是一个好兆头。那意味着新的一年里,牲口遭遇瘟疫的概率大增。同时也意味着来年春天时的旱灾和夏天时的暴雨,会接连而至。
“昨天后半夜雪晴之后,我父亲观看天象,有客星夜犯北斗。”梅录夷男想了想,用极低的声音补充。“刚才我掏黄羊,连续两只黄羊的肚子里,都掏到了石头。”
他父亲乃是部落的大萨满,可以通过观察天象,预测吉凶。而他从小受父亲的影响,也对占卜、算卦之事,颇为热衷。
哪怕是在打猎期间,他也会经常将猎物的内脏掏出来仔细查看一番,由此推算长生天是否给了大伙新的警示。
无论是天象,还是猎物的内脏,给出的预示都不是吉兆。所以,梅录夷男忍不住劝告自己的好朋友图南达,必须早做准备。然而,图南达听了,却笑着摇头,“你别老是针对沙钵罗,他是我的妹夫,也是难得的贵客。我不能因为别人一份请柬,就跟他翻脸。”
“我不是针对他。天象和黄羊肠子里的石头,无法作假。”梅录官夷南立刻红了脸,挥舞着手臂低声辩解,“客星犯北斗,预示着恶客对主人不利。羊肠子里生石头,意味着坏人就在身边。阿史那沙钵罗是您的妹夫不假,可他也是瀚海副都护的仇家。姜副都护在库莫奚那边遍发请柬,邀请各部可汗前去会盟,你如果迟迟不去,还收留他的仇人,会盟结束之后,他的第一个动手目标,肯定是咱们乃蛮。”
“我知道,我知道,这话你已经说过八遍了!”乃蛮部可汗图南达看了夷南一眼,不耐烦的提醒。“问题是,他还是车鼻可汗的儿子啊。车鼻可汗先前邀请我一道出兵对付吐迷度,我就没答应。如果我再赶走了沙钵罗,去跟那个叫姜简家伙会盟。车鼻可汗难道就不会打上门来么?”
“车鼻可汗离得远,想打上门来,也得一个半月。而库莫奚离咱们近,打上门来只需要十天。积雪融化得这么快,可以预见,半个月之内,天气都不可能冷下来。”梅录夷男向来忠心,明知道图南达不喜欢听,仍旧坚持陈述利害。
“库莫奚人打上门来,咱们有可能打得过。打不过,也可以迁徙。如果车鼻可汗打上门来,乃蛮部就得灭族!”图南达瞪了夷男一眼,叹息着摇头。
这就是小部落的悲哀了。无论占哪一方,总会遭到另外一方的攻击。所以,只能选择相对强大的一方,以求损失最少。
“咱们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