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杨广就是这么想的,结果三次东征皆输,转眼丢了江山!”李世民翻了翻眼皮,没好气儿地点评。然而,脸上却没有任何怒色。只有一丝丝凝重,从眉梢迅速蔓延到了额头。
他心里知道,尉迟敬德的想法虽然鲁莽,却未必没有道理。
自己的欲擒故纵之策,考虑得足够长远,却与太子的年龄不合。而以太子的热血方刚,得知使团被车鼻可汗屠戮,立刻调兵遣将,杀向车鼻可汗老巢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自己替太子做主,选择了暂且隐忍,任由车鼻可汗可着劲折腾。所谋的确长远,然而,却缺乏年青人应有的锐气,并且会让许多被蒙在鼓里的自己人,对大唐失望。
大唐立国才三十年。若是从上次荡平突厥,一统中原和塞外那会儿计算,则时间更短。
百姓和将士们的信心,对大唐来无比重要。一旦百姓和将士们对朝廷过于失望,万里江山就会伤了根基,也许短时间内看不出问题来,时间一长,破坏必将难以挽回!
“你刚才的那几个老兄弟,还有雇佣了他们的姜家姐弟俩,如果得不到李素立的支持,能够在车鼻可汗手下支撑多久?”忽然间心中涌起了一股悔意,李世民停住脚步,皱着眉头询问。
“这……”尉迟敬德被问住了,眉头也皱成了一个川字。沉思了好半晌,才叹息着回应,“启禀陛下,我对那几个老兄弟,了解得真不多。对姜行本的那一双儿女,更是见都没见过。虽然前一阵子,听闻他们宰了贼乌纥,帮吐迷度的儿子拿回了瀚海都护府,着实觉得挺过瘾。可瀚海都护府刚刚经历了一场内乱,肯定元气大伤。除非李素立和元礼臣两个,暗中派精兵过去……”
“李素立不会派一兵一卒,他没那胆魄。”李世民也跟着叹了口气,将尉迟敬德的假设直接剔除。
“那样,就只能盼今年雪下得早,车鼻可汗来不及派遣兵马杀向瀚海都护府了。”尉迟敬德以前跟刘武周在马邑割据,对塞外的气情况非常了解,摇了摇头,带着几分不甘回应,“两三场雪下过之后,野外冷得就能冻死牲口。车鼻可汗就无法派兵杀上门。如果雪下的时间,与正常年景差不多,末将,末将只期待他们,能够机灵一些,弃了回纥汉庭的营盘,及时向东南躲避。否则……”
抬头又看了看李世民的脸色,他咬着牙补充,“否则,现在恐怕已经有噩耗传进了受降城!”
“可恶!是朕,是朕先前想得太一厢情愿了!”李世民抬起手,重重地向树上捶了一拳,砸得半空中落叶如雪。
没有朝廷的支持,一对胆大包的少年姐弟,几个百战老卒,率领数千乌合之众,想打赢车鼻可汗麾下训练已久的狼骑,怎么可能?
而朝廷,迄今为止,给予那边的支持,只是一个瀚海都护府副都护的头衔,还是元礼臣自作主张代替朝廷给的,到现在都获得朝廷正式认可,没拿掉前面的“检校”(代理)两个字。
明知道自己犯了错,却坚持到底,向来不是李世民的习惯。有了遗憾,不做任何弥补,也不是他的性格。一拳击出之后,他果断转身,大步流星就往甘露殿方向走,“来人,去传,去请太子来甘露殿。还有,中书令、兵部尚书、左武卫大将军……”
一道命令还没等下完,耳畔却已经传来了太子李治的声音,“父皇,儿臣在。儿臣正有喜讯要向父皇汇报。父皇身子骨好些了么?心气凉。”
“喜讯?”李世民的思路被打断,迅速扭头看向声音来源位置。监门大将军张阿难怕他摔倒,赶紧快步追上去,轻轻扶住了他一只胳膊。尉迟敬德则迅速抱拳躬身,向太子行礼。
监国太子李治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李世民面前,伸手托住对方的另外一只胳膊,“父皇,的确是喜讯,鄂国公,你先免礼。五日前,瀚海都护婆润,副都护姜简两人,率部大破前来进犯的突厥叛军。前后阵斩叶护一人,伯克十二人、旅率以下士卒五千四百余,俘虏葛逻禄人四千。车鼻可汗的长子羯盘陀,带领残兵败将,灰溜溜地逃回了老窝!”
“什么?瀚海都护府打败了突厥狼骑?”饶是李世民这辈子见过无数大风大浪,也无法保持镇定,追问的话脱口而出。
“这怎么可能?”尉迟敬德也无法相信,瀚海都护府的乌合之众,能挡得住规模与自家仿佛的突厥狼骑,两只眼睛迅速瞪了个滚圆。
“是燕然大都护李素立,副都护元礼臣两个,联名送来的捷报。兵部正在想办法核实。”毕竟只有二十岁,监国太子李治激动得眉飞色舞,“李素立给我的奏折上,这一仗前后打了有半个多月。先前因为距离太远,所以瀚海都护府那边无法及时汇报,他也无法派人去盯着。所以,在仗打完之后,才将瀚海都护府那边的几份战报,反复核实无误,汇总到一起,快马加鞭送回了兵部!”
这话,得就有水平了。将燕然大都护府袖手旁观,对瀚海那边的战事视而不见,甚至未能及时向朝廷通报情况的所有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