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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知道自己出生在一个遥远的小岛上,或者说,它知道自己出生在一个遥远的小岛上。
它的名字是“你们”,它的兄弟姐妹的名字也是“你们”,那些会用无奈的眼神注视着它的、成年的族群,全部都叫“你们”。因为这就是它们如何和同伴交流的。
“你们,不,打架。”
“你们,打结,毛。”
“伱们,长蜱虫。”
因为只会使用简单的语法,它有的时候会好奇自己听到的究竟是“你们”,还是一個用复数代词表示尊敬的礼貌称呼。是的,它们的语言是T-V区别的——它从一个身上披着布的“你”那里听到了这个词,并且不知怎么大致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它一直是兄弟姐妹中最善于理解声音的。那些在喉咙中滚动的、在舌尖上颤动的——从你、从你、从你们口中发出来的——在弦上抖动着的,仿佛清晨草叶上摇晃的露珠——啾啾鸟鸣、轻柔的涛声、你们的脚步声……
它把左边的耳朵按在地板上,听见那个身上披布的“你”的脚步声。这个“你”掌握了许多许多的词汇,会称呼别人为“先生”“女士”“阁下”“尊敬的”“亲爱的”,于此同时,当他提到自己时,他会说“像我这样的人”。
“人”。
根据它的观察,身上披布的“你”会说自己是“人”,戴着叮叮当当铃铛的“亲爱的”也会说自己是“人”;长毛的“女士”是“人”,顶上光溜溜的“先生”也是“人”;高得完全挤不进门框、只能在它的围栏旁边交谈的“阁下”是人;矮得甚至可以从围栏下面钻进它的地盘的“尊敬的”也是人。有一次,一个尖牙发黄、指甲长长的“人”走进来,可是他闻起来就像一匹落魄的狼。
狼是一种会呜呜嚎叫的动物。动物是食物。
“你们知道什么是人吗?”它问成年的同类,“人是动物吗?我们是动物吗?”
“你们,是你们。”它的同类说,“轮,不知道,我们,什么是。”
“不是轮,是人。”它说,紧接着听到人熟悉的脚步声。“那就是人。”它赶紧说。
它的同伴已经接二连三地叫了起来。
“食物!”它们喊道,“你,过来!吃!更多!”
“不是食物,我们在说人!”
“吃!食物!你!我们!”
每当它们激动的时候,语言就变得更加支离破碎。规则仿佛被撕碎的肉,一片狼藉地躺在角落中。
……
在它大约六个月大的时候,另一波更年幼的同类被那个人送了过来。它在里面注意到了一个有些跛腿的同类,因为在其他幼崽迅速学会“食物!我们的!吃!”时,那是唯一一个喊“给我们食物,我们要吃”的。
这样的句子会在词汇的争抢中显得气势尽失,但是那只幼崽仍在尝试。
“我们想要食物!”幼崽嚎叫着,“我们想要……”它犹豫了一下,在词汇中挑拣着,“打字机!”
“打字机不是食物。”它忍不住说,“食物包括肉、猪肉、牛肉、羊肉、鸡肉、香肠和其他的一些东西。”
幼崽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它,口水从嘴边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它用鼻子把自己的半根香肠推到幼崽面前,同时威胁地看着旁边跃跃欲试的另一只幼崽。
“你们听好了,我不介意咬断一两个同类的脖子。”它说,“你们太小了,太弱了。你们的脖子很脆。”
“很脆。”那只幼崽重复道,盯着香肠。更多的口水流到了地上。
跛脚的幼崽问:“什么是‘很脆’?”
“就是咔擦一声,像人吃薯片一样。”它说,感到一种或许应该被成为“满足”的情绪。它一直在等着有什么东西和它说话。如果它知道了许许多多的词汇,但是从来没有机会展开一场真正的“对话”,那这些闪闪发光的词又有什么意义呢?
“咔擦一声,人,薯片。”跛脚的幼崽若有所思地说,同时嚼着香肠。
它盯着幼崽。难道这个同类也只能重复简单的词汇?它不甘心地看着对方,又看了看已经沾满口水的香肠。
跛脚的幼崽囫囵吞下了几截香肠,终于停下来喘了口气:“它们是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
“我们想要用别的东西称呼你们。”
有一天,跛腿的幼崽这么对它说。
它们已经黏在一起三四个月了,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有更多的话想要说。那个最经常出现的人抱怨它们是最吵的两只小崽子,惹得它们暗自发笑,在深夜里团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模仿人咒骂的时候出现的丰富词汇。
“什么?你们为什么想要这么做?”它问。
“你们和……其他的你们不一样。”跛腿的幼崽说。“其他的你们”是它们造出来的一个词,类似于人类的“它们”。但是和人类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