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血一症,又是何如?”
武三思乃是安乐公主自长安传讯贩东都于武崇训外,得知僵血案详情之第二人,对僵血症与僵血案的知晓,较韦巨源而言,只多不少,此时明知故问,自然是要再行探查韦巨源一番。
韦巨源同样知晓,武三思之意,答得迅速,“闻言,僵血症起于一味熏香,为人谓之曰和琢,和琢起于身患异骨症之人尸首,焚烧后留存有之骨粉,制为香后,再随香气沁入人体之内,致人血呈浓浆状,后而血流拥堵,血管闭塞。”
“本王再问韦相,由此三样异症、三件异案,可品出些额外之意?”
见韦巨源满脸一知半解,转而又言,“说是三样异症、三件异案,实则倒不如说是一件。”
韦巨源恍然大悟,“殿下之意可是当下此一般事由,说来皆因异骨一症而起?”
“韦相此时颇有些融通了,”武三思微微颔首,言语之中甚至有些循循善诱起来,“不妨再追溯至稍远些,说来异骨之症,终究源于……”
“水祭木祀!”韦巨源顿悟,又转而改口,“异骨之症当是源于吟天殿。”
“韦相回应得这般迅捷,又怎言自身已然年老,本王所知之事,正是那吟天殿无误。”
话题兜兜转转数轮,已从武后遗言转向了最初生事的那间吟天殿,如此不由使韦巨源一时困意暂无,好奇之后武三思又要续言何事。
“下臣叨扰殿下不止,然此刻如何都欲问一番,洛水之上那处吟天殿,可还仍存有何下臣格外疏忽之处?”
韦巨源心中正想,彼时无论有无被圣人勒令与雍王交接吟天殿尽数事宜,还是之后特特溜入吟天殿中将精冥石取下,或是更早些时候,仍在监造吟天殿之时,莫说是吟天殿之中大小室内,就连稍带异样之一砖一瓦,自己也是知道得详细。
现在武三思言下之意,即是眼前尽数怪样事项,尽由吟天殿起,到底是其中竟有其事,还是望向东都沉思之静德王,正在随性找些缘由,意图将韦巨源自身也回推至紫微宫中,与那一众复周旧臣一同。
如此因沉思而觉不妙,韦巨源神情黯沉下来,武三思与他相视一眼,微微一笑,之外面色多有些微妙,“眼下本王欲言之事,莫说是你韦相,恐连圣人都未曾听闻、知晓。”
韦巨源不敢再轻易言声,只叉手一拜,道了句,“还望殿下明示。”
“我武氏一族发迹,自然当从姑母与高宗‘二圣临朝’时论起,然直至大周初立,武氏一族才稳立于朝中,于吾等武姓之人如此,于姑母亦如是。”
彼时武后废唐立周,皇位初定,而将与自己这位新皇多有异见,且还有逆反行动之人,尽数以非常手段及一众酷吏剿杀殆尽后,心中才有安稳平定之感。
然心中安定只是一时,逼迫李唐一族——哪怕是自己亲身诞下的骨肉,亦惨毙于自己之手,故而时时刻刻苦身处长安——久留在这座李唐四代君王所统御之皇都,终日使她坐卧不宁。
于是毅然决然举朝迁都,至神都之后,继而开始翻修宫城,大兴土木,以掩藏、覆盖李唐留下的全部痕迹。
可如此,却亦未能平息武后心中所存邪祟,终日整晚无法安然入睡,“此事丘真人若仍在世,可证此事,”武三思补上一句。
正由于此,武后才请丘真人常驻紫微宫中,甚辟出了一片区域专供真人清修,也便于武后向真人求教道法。
“而具体何时已然记不起,姑母由道转佛,从而有了之后那番与圣人之遗言,”他吐纳一回,停顿片刻,又问,“韦相可曾记得,造那通天浮屠之时,姑母钦定那大佛之监工为何人?”
“岂非罪臣贼子沙陀忠?”韦巨源所言,已然全无任何确切。
“沙陀忠确是监造主理无疑,然只是小卒,就如彼时当今圣人着本王与韦相为吟天殿监工,吾二人无须事无巨细,皆呈报于圣人,而彼时关于通天浮屠之大小事,欲知所报者为何人?”
韦巨源顿悟,此时平白无故竟忽有一阵凉风拂过,将身后山林吹得嘶啦作响,他缓缓回道,“正是则天大圣皇帝本尊……”
言罢此一句,韦巨源觉脖颈沉重,仰头不禁察觉头顶星空内之星光,已然迸裂而出,映照于翠峰山上,平日难见此景,此时所见到,心中不由赞叹一番眼前奇景。
“那通天浮屠,不过是掩人耳目之物,实际却在……”武三思原本还在言说,见韦巨源看向星空与山林呆愣住,也望向这番景象,不出意料,此人同样为这片寰宇之下的山林吸引,一时停下了嘴边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