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浑身浴血,好不容易杀退楚军,给袁军主力的撤退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他刚刚与高览汇合,尚且来不及卸下甲胄。
一阵寒风吹来,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衣服外面都开始结冰,张浑身哆嗦,只感觉冰冷刺骨。
他并未第一时间跑进营帐换衣取暖,而是想到:“如此天气,我穿的比普通士卒更厚实都承受不住,更不用说是麾下的将士们了。”
念及于此,他当即对着身旁副将说道:“传令下去,命将士们速速更换衣物,而后前往营帐之内取暖。并且让人熬好热汤,务必要减少士卒生病的数量。”
寒冷的冬天,又处于战争时期,一旦生病后果将不堪设想。
张作为河北良将,素来体恤士卒,目光亦是非凡,这才能够第一时间想到好生安顿刚刚厮杀归来的将士。
副将闻言,脸上却是露出了为难之色,道:“此前攻城之时,楚军居高临下从城墙上往下泼冷水,以致许多将士的衣服都已经湿透。”
“如今天寒地冻,衣服又厚,晾晒数日都不能干,恐怕大多数士卒都没有能够更换的衣物了。”
张闻言心中大惊,急忙问道:“为何不让将士们在夜间休战之际烘烤衣物?”
若易地而处,张就会不间断派兵前来骚扰,不断消耗袁军的体力与精力,不让他们安心撤兵。
高干作为袁绍外甥,又是兖州陈留人氏,并不算颍川派系,反而属于皇亲国戚,于派系之争中常常超然物外,因此对于张等人并没有太大敌意。
想通这些以后,张心急如焚,就打算派人速速前去向袁绍示警,让水师务必要小心谨慎,避免被楚国水军偷袭。
张、高览闻言,尽皆脸色大变。
张钢牙紧咬,仍旧抱着侥幸心理问道:“沮监军难道没有向陛下劝谏吗?”
然而,张尚未派人离去,就看到高干持节而来,对着张、高览沉声说道:“陛下诏令,今粮草被焚,我军急需补充粮草。楚军于历阳城中屯粮甚巨,命张、高二将军率领本部兵马奔袭夺城,收缴粮草,以解我军之困!”
张脸色阴沉的说道:“有何蹊跷?必然是辛毗那厮在陛下面前进谗言,以致吾等受到了猜忌!”
他强忍住愤怒接下了诏书,交割完兵权以后,就与高览前去清点本部兵马。
张将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在一起,继而不由感觉背脊发寒。
他本以为,粮草辎重在盱台被焚毁殆尽,就已经够糟糕了。
高览看向正努力压抑住愤怒的张,忍不住出言问道。
“陛下大怒,削其所有官职,将之下狱。”
高览闻言大惊,急忙喝道:“慎言!若被别人听去奏禀陛下,你我岂非性命不保?”
他已经能够肯定,眼前的一切楚军早就算计好了,先是诈败让出广陵郡,而后诱敌深入将袁军主力吸引到寿春。
可是现在,袁军粮草断绝,只能尽早撤退,否则没被冻死也会饿死在广陵郡。
张钢牙紧咬,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却仍旧强行压制住了怒火。
张闻言,却是冷笑道:“陛下此时派吾等前去攻打历阳,难道就不是让吾等送死?”
现在看来,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他虽然有些为张等人鸣不平,却更知道自己所忠者乃是何人。
“况且如今我军缺衣少粮,后面又有楚国大军穷追不舍,自保尚且不虞,又如何能够破城夺粮?”
副将道:“楚军撤退之际坚壁清野,莫说是农舍之中的秸秆,就连附近的草木都被焚毁一空,以致吾等没办法获取到足够的取暖之物。”
高干闻言收了诏书,将之递到了张手上,叹道:“吾知其中困难重重,然陛下已经颁布诏令,还请两位将军领旨吧。”
他可以肯定,养精蓄锐许久的楚军,绝不会给自己喘息之机。
“此等昏君,早晚必被楚王所擒!”
高干的话,宛若一道晴天霹雳般在张、高览二人耳中炸响,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绝望。
等到楚军准备焚毁袁军粮草之际,寿春守军再故意以冷水淋透楚军的衣物,在楚军早就坚壁清野的情况下,无力烘烤衣物的袁军,最大的敌人就会是这种恶劣的天气。
“沮监军之兵马,如今都归辛佐治、逢元图二人统领。”
他越想越气,而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沮监军临危受命,沉着指挥,才让数十万大军没有一举溃败。”
假如粮草没有被焚毁,张大不了下令撤退到能够获取木材的地方,待休养生息以后择机再战。
想通一切的张,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道。
高干轻声说道:“沮监军劝陛下放弃广陵郡,尽早撤兵。陛下以沮监军畏战为由,欲夺其半数兵权。沮监军大怒,当面顶撞陛下,直斥陛下若不早做决断,必然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