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寂看了蔡永旺一眼,刚才的勾心斗角是不假,但显然将蔡永旺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可蔡永旺的脚步没有停下,继续埋头在前面引路,带领着程寂往所谓的集合点而去。
这也侧面证明了对方并不是完全对程寂有问必答的,其中的原因可能取决于场合以及问题本身。
得不到答案的程寂跟在后面,在走廊中遇见了越来越多的孩子,大家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疑惑与懵懂,朝着同一个房间聚拢而去。
他也渐渐能理解如此展开的用意,愿境是不会把所有线索都塞在一个篮子里,任由程寂把厉鬼同伴当作获取信息的突破口,一直无底线地索取答案的,分析与思考还是贯穿始终的核心需求。
如此想着,程寂深吸了一口气,从思考中回到现实,他放眼望向周围,这里是一间小型的教堂,外侧的走廊风格从常规的建筑渐渐开始改变,褐色的厚重石墙,椭圆形的拱顶,巨大的石礅柱向上支撑,使得本就庄重肃穆的环境在夜里更加幽暗高大。
狭窄的过道一路向前,中央是血红色的地毯,两旁则是钢铁焊接的椅子,在高高悬挂的烛灯下,倒映着诡异的弧光。按理说,这些座席更多的是木制的,铺设有毛毯,但眼前的景象显然与常规的设置有所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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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从左右两侧,以及程寂所在的正门共三个方向进入,却没有人敢大声发出噪音,只是压低了嗓子交头接耳,以至于满场都是分不清源头的嗡嗡声。
不久后,孩子们各自扎堆坐在了一起,统一面朝前方的祭坛,祭坛摆在多重的阶梯之上,上方是有着白色花边桌布的长桌,据说那似乎象征着共餐用的桌子,继而以此为表象强调着最后的晚餐,同时也在重现着神的牺牲。
桌面上,排满了镀金的烛台,围着墙边台子上的十字架。奇怪的是,那代表着神圣的十字架,却是倒着的。
程寂不明白这是不是教堂里的人有意而为之,他虽然不曾研究过传统宗教,但基础知识还是有所积累的。
倒十字,往往预示着邪恶,解读为叛逆的撒旦。
但惊异之余,程寂又觉得这种设计就在情理之中,愿境,又何尝不是散发着负面能量的地狱呢?它是同样也是恐怖与绝望的化身,厉鬼们则往往是颠覆仁慈与善意的具象物。
远处的钟声又响了一轮,隆隆的声浪几乎是贴着众人的头皮而过,就像是夏季的雷鸣。
而同一时间,满场的蜡烛都在一瞬间熄灭了,和程寂想象中一片亮堂温馨的仪式互为相反的极端。
清脆的脚步声出现,几个头披兜帽的修女慢慢地从两侧的门走了进来,由于脸上还遮挡着白布,谁都看不清修女们的长相,黑色且过分冗长的袖袍完全盖住了双手,于前端垂落着,远远看去,就像是另一种画风的戏子。
“奇怪,当时在睡觉的那个胖修女没有出现。”程寂眯了眯眼,努力地去适应黑暗,对方那特色鲜明的模样他绝对不会忘记,“既然这样,就说明院里修女数量要远多于此,很可能有一部分还藏在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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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哥,我好期待啊......”
冰冷无情的语调在程寂的耳畔响起,将走神的程寂重新拉了回来。在一片漆黑的背景下,坐在椅子最边缘的蔡永旺面朝着程寂,没有生气的眼瞳仿佛完全融化在了近乎实质的黑暗里,唯独一双毫无温度的手,轻飘飘地搭在程寂的肩膀上。
程寂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要不是确定蔡永旺不会对自己出手,程寂恨不得想再离它远一些,在这个场合下,对方的表现隐隐有种超出理智的痴狂。
“别慌,场上除了我以外,肯定还有不少扮演者在,愿境肯定不会在这里搞一个大杀戮,从而违背它应有的规则。”程寂将手臂从蔡永旺手中抽了回来,一边摆正神色,一边靠发散想法度过这个枯坐的时段。
紧接着,愿境仿佛体会到了程寂对被动等待的厌烦,新的变化再度产生。
只见修女们微微躬身,同时伸出手引路,在她们侧过脸望去的方向,有一对夫妇正缓缓地走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步走上祭坛。
两人的穿着十分精致体面,留着时髦的头发,可是,当这对夫妻面向众人的时候,不少人还是本能地身体后仰,脸上的畏惧之情一闪而过。
在程寂的眼里,这对夫妇空有令人惊羡的着装,可他们的正脸,却是一团团模糊的血肉,像是被车辆来回碾过似的。诚然,双方隔得比较远,看不清细节,但一个人有没有五官,还是能轻易分辨的。
“这就是收养人吗?”蔡永旺依旧孜孜不倦地说着话,哪怕程寂并不搭理他。但值得确定的是,蔡永旺的视角里,对方的模样是否狰狞并不是他感到抵触的原因。
此时,不仅是蔡永旺,其他的孩子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偏偏没有人会尖叫着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