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花谷上下加起来不足十人,因贮备不多,东西短缺了很容易就能被发现。厨娘和药师生怕谷主怪罪,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了主事的绿萝。
三日后,绿萝跪候秘密闭关的谷主出关,毕恭毕敬汇报了此事。
照理说,实在不必为这点芝麻绿豆的事惊扰一谷之主,只因此事多半与公子凌霄有关——以前也有过几次,公子救下受伤的飞禽走兽偷偷圈养,不翼而飞的吃食和伤药,就是用在了它们身上——绿萝不敢自作主张。
果然,谷主桑容一听便明白了绿萝的猜测,略带惊喜地问:“凌霄是何时回谷的?”
“七日前。公子也并未发觉谷主闭关一事。”房内,桑容梳洗一番后重新戴好木雕面具,绿萝目不斜视地守在屏风外道。
“说谷里太闷,下山转转,一去就是三个月不回……他这次救下的,又是什么宝贝鸟兽?”桑容的话里带着淡淡笑意,留下一桌子准备妥当的饭菜,领着绿萝向凌霄的别院走去。
宁静而湿润的清晨,叫人身心舒畅,桑容进到主屋后并未见到凌霄,倒是闻见一股自他卧房飘出的食物香气。
房内,高床上幔帐半绾,凌霄侧身坐于一侧,手上端着碗清粥。香气正是自此而来。
舀一勺,笨拙地吹了吹,再递到散落的幔帐后,男子俊朗的脸上略显羞赧,仿佛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
“你手脚不便,我来喂吧。还有,桑容不喜欢谷里有外人,所以要委屈你在房中待一阵子了。”
“平安省得。凌公子,你说的桑容是?”嗓音说不出的甜腻动听。
凌霄这次费心藏匿起来的,竟是个妙龄女子。
“岂有此理!”绿萝沉不住气,不等她吩咐就踢开了门。
顿时,那些轻柔的低语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少女陡然拔高的惊叫声。
她早已习惯旁人这样的反应。她长袍木面的装束的确古怪骇人。
绿萝愤愤质问:“公子!浮花谷一向不收留外人,公子自小跟在谷主身边,这点规矩不会不知道!”
此时凌霄顾不上其他,只急急对她道:“桑容,桑容你听我说,平安她误闯浮花谷时伤了手脚,我这才,才……你能不能,能不能别……”
委婉的告饶,好像她就是个多么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一样。
“误闯受伤,是这样吗?”她侧首问少女,后者战战兢兢地“嗯”了一声,往凌霄身后缩去。
她扬手招凌霄靠近,踮起脚轻轻捧住他的脸。
不说那女子的事,未几却换了责怪的口吻:“怎么下山一趟,瘦了这么多?”
凌霄自幼跟着她,十多年来早已习惯这样的亲密无间:“瘦了吗?我有坚持练武的。”
“你那点功夫呀……”她突然笑出声,瞬间缓解了当下的紧张,又道,“行了,留下养伤不是什么大事,你便代我一尽地主之谊吧。绿萝,给平安姑娘收拾出一间屋子出来。”
“谷主!”
“桑容——”
然后不管屋内众人是何反应,转身大步离去,只庆幸她表现得还算自然,应该没有叫凌霄看出异常。
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她完全可以平静地接受。
不管对情事如何迟钝,凌霄到底不小了。
她初遇卓炎时,卓炎不也正是这个年纪吗?
二、
月色皎皎,风过竹帘动。
当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钟情于回忆,方才承认万事都抵不过时间。
曾经她也在花一样的年纪,遇上了一个让她甘愿付出一切的男子。韶华易逝,往事成灰,如今的她已经不再年轻,闭关修炼也无法复原,就连视物都有了困难。
如若不然,白日她也不需要亲手摸过凌霄,才知道他清减了;就连她最爱的这幅画,明明摆在眼前,借着光也只能看出一个大概轮廓。
属于卓炎的轮廓。
卓炎冷酷寡言,眸光寒冰般锐利,舞刀弄枪无一不精;凌霄平易近人,浅笑温柔,平素就爱读读话本,画画丹青,提到练功就会露出一张苦脸……
她早该明白的,凌霄不是卓炎,也根本不像卓炎,就连为人处事上,他也比卓炎更为周全谨慎。
好比现在,他在门外徘徊已久,或许只为想出一个在深夜求见她的理由。
“霄霄,进来吧——”
她唤他进来,也想与他好好儿谈一谈,却在门扇闭合后,听见清晰沉重的跪地声。
男儿膝下有黄金。什么事让他如此紧张?
“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说话。”
凌霄执意不起,垂着头,仿若做了错事的孩童:“桑容,我今日与你说了谎。安平她……我在山下时,就已经与她认识了。”
擅丹青的男子,遇到了仿佛是从他画里走出来的少女,一见如故,再见倾心,三个月朝夕共度,离别几多不舍。听说男子要回谷,少女竟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