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身素白撑着青竹伞躲在密密麻麻的飞檐后。
从他问话到闭眼,整个过程很多人都别开了眼不忍心看,只有我睁大了双眼不肯放过一星一点与他有关的细节。
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看见他了。
“君饶,你可认罪?你可……”他顿了顿,又道,“曾后悔。”
君饶抬头,看了看台下,眼里的光逐渐沉寂,最后他点了点头说:“我认罪,但不后悔。”
锦烨的父亲,那个名叫锦禾的帝王,用君饶的鲜血,洗去了皇家的耻辱。从此长安内外,再无一句闲话。
他被腰斩于长安最繁华的街头,鲜血混着雨水一直流到了我的脚边,染红了我雪白的裙裾。
身旁的侍女拉着我的胳膊,哭得极为伤心。她说:“公主,您就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我回头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看着染血的裙裾微微一笑说:“别哭了,你看,天都红了。”
“公主,您的眼睛……”
最后的世界,漫天血红。
从此滚滚红尘中,再没有了那个能与我把酒言欢的俊秀少年。
那是我一生演得最好的一出戏,并且导致了两种结果,其一是曲杨离我越来越远,神情越来越忧郁;其二,曲悦表示,由于我和曲杨两人的相处太过压抑,为了他的身心健康,必须得分家。
我本无甚异议,可才在天庭归位的司命非说这是一个引起争端最好的开始,若锦烨公主在此次分家中没占到任何便宜,那后面两人反目成仇从而在朝堂斗得你死我活的戏就能顺利上演了。
为了加快这出戏的结束,也为了尽可能地给曲杨争取到最大的权益,因此我只好顶着被曲悦毒舌的危险,含泪去他家谈判。
其谈判结果是我非但没有占到半毛钱便宜,甚至原本就属于曲杨的几座宅子都被曲悦忽悠了过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让我十分伤心,再联想到我什么都没办法跟曲杨解释,所以便越发伤心,因此才出了曲悦的门口,我便忍不住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却不曾想,竟恰好被锦烨的亲哥哥吴王锦榭看见,还以为我被曲悦怎么样了,为了给我出气便联合了许多朝臣上折子说他对我无礼。
而曲悦自然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立马联合了他的党羽反控诉锦榭想要叛乱。
自古以来,凡是涉及皇权,不论是手足兄弟,还是亲生父子,大多都会毫不留情。当朝国舅主审此案,顺利执行了酝酿已久的谋划,那就是诛杀吴王锦榭。他软硬兼施,让曲杨承认自己参与了谋反,然后供出同谋中还有吴王锦榭。
我承认我想过要改变这个结局,但最后命运却依旧按照命格书上继续运转,丝毫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我原以为曲杨会承认是因为受到了威逼利诱,可直到我们俩都被关进了天牢,他才幽幽叹息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尽管我喜欢他,但我却坚决不能苟同这种消极的价值观。
圣旨很快便下来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大家一起去西天。
但好在当今圣上比较仁慈,因此允许我们在圣旨到来之前,各自完成一个未了的心愿。
荆王锦沅哼了一声表示十分不屑,巴陵公主表示要穿得漂亮点,吴王锦榭表示要给他选一口风水宝地用上好棺木下葬,曲杨看着我,表示要跟我死在一块儿。
我侧着脑袋想了想,决定要亲手给他做一次饭。
从我嫁给他,一直都是他照顾我,我却连他的生日都不记得,如今快死了,我却觉得似乎应该对他好点。
但是当我好不容易把那锅用尽了世上最好食材的补汤,含情脉脉地端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挑眉看了我一眼,似乎十分欣慰地接了过去:“能死在你的手上,我心甘情愿。”
敢情他是以为我要谋杀亲夫来着。
我正准备解释,却听门后有侍卫尖声叫道:“不好啦,公主要和驸马殉情啦!”
那碗汤,他一口气喝完,七窍流血,我目瞪口呆。
我生平唯一一次想对他好,却因为随便混搭食材,差点让他送了性命。
我端着碗傻愣愣地站着,所有天牢之人哄堂大笑,其乐融融的气氛就跟过年似的,一点也没有死亡的悲哀,丢脸的就只有我一个。
六、
二月的料峭寒风中,三位齐国驸马曲杨、薛万彻、柴令武被当街斩首,锦烨公主的叔叔荆王锦沅、锦烨公主、吴王锦榭、巴陵公主都在天牢自尽,曲悦因早些年对朝廷有功所以免了死罪,贬为庶人。
“……”
至此,虽说过程一点也没有凄美的色彩,但我也总算完成了司命所说的坑爹坑哥坑丈夫的使命。
好不容易等太上老君念完了,玉帝欣慰地摸了摸胡子,和蔼地看着我问:“那个,什么小仙来着,这件事你办得很好,可曾想要什么奖赏?”
我兴奋地抬起头,正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