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刚露出一缕晨光,偌大的汴京城已经忙碌起来,买卖食肆也纷纷摆开摊子准备营业,晨雾和油烟袅袅升腾,将汴京衬托得如同人间天上。
位于内城东北的天波府尤为热闹,大红的灯笼锦缎装点了整个府邸,今天正是杨八姐出嫁的日子。
闺房中,杨八姐半夜就开始起床收拾妆容,只是她总觉得不甚满意,心中既是忐忑又是激动,觉得时光煞是难熬。
使女梅剑递上一盏葡萄酒道:
“娘子何必担心?若有不妥,曹侯爷也会帮咱们遮掩的。”
杨八姐并不是担心,也无法向使女道明自己此刻的心情,但听到这句话,也放松了不少,于是接过葡萄酒慢慢饮尽。
待她放下酒盏,白皙的俏脸上已染上了一抹红晕。
使女正要说话,却见三娘、五娘联袂走了进来,三娘脸上带着些戏谑道:
“没想到我家八姐,也有怯嫁的时候。”
杨八姐闻言却傲骄起来,否认道:
“我才不会露怯,不过就是换个住处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三娘见此,欲发好笑,忍不住又调笑了几句,才笑说道:
“我们过来是告诉你,你的嫁妆已经凑够了二十万贯,不比庞家娘子差,你可以理直气壮地嫁到曹家了。”
杨八姐闻言,顿时沉默了一下,皱眉道:
“这也太多了?家里向来拮据,我也不想与庞家娘子争权,曹……斌更不会在意,又何必要在嫁妆上为难?”
“家里拿出这么多钱,岂不是要欠下许多债务?”
大宋官员的俸禄虽高,但也架不住杨家缺少其他收入,她们的大部分银钱都用来豢养亲兵、救助伤残旧部了,所以生活过得十分节俭。
别说二十万贯,就是一两万贯,她们拿出来也很困难。
但大宋的风俗又对嫁妆十分看重,这是女儿家的体己,也是她们的底气,夫家是不能动用的。
寻常人家嫁女儿,嫁妆最少也要两倍于聘礼,否则到了夫家也会受到轻视,更受邻里鄙夷。
因此三娘摆手说道:
“老太君说了,你与庞家娘子在曹家是同样的位分,就算你不掌侯府,也不能在嫁妆上被人家比下去。”
“斌哥儿或许不会在意这些钱,但咱们杨家也不能太过寒碜,更丢不起这个脸,就算杨家举些巨债也无妨……”
说着,她摆出个可怜的样子道:
“八姐,为了你,三嫂以后可能要吃糠咽菜了,你们曹家有钱,以后可要多想着嫂子们啊……”
见杨八姐露出纠结难受的神情,五娘有些无语,连忙打断道:
“别听三娘胡说,咱们杨家根本没有举债,俊才已经帮忙解决了。”
说着,她拉住八姐的手,感慨道:
“他十分细心,担心直接送我们嫁妆会伤了你的颜面,所以安排了不少店铺送生意上门。”
杨八姐有些疑惑道:
“咱们家有什么生意?”
五娘露出些许笑意:
“昨天咱家来了些生意人,他们说是想借你的婚事打响名号,所以用恭贺新婚的名义送了不少金银首饰等物。”
“虽然他们没有说明,但咱们知道,那些大都是忠靖侯府的生意……”
说完,她眼里不经意掠过些羡慕,看着八姐道:
“世间男子少有这么细心的,你找了个好夫婿,以后可要对人家温柔些。”
虽然这种方法显得市侩俗气了些,但能解决眼前的难题,那些商家又找了个很好的由头,也就无伤大雅了。
八姐闻言,嘟了嘟嘴嘀咕道:
“我哪里不温柔了?”
说着,又杏眼带笑道:
“他倒是有心,其实我不在意这些的。”
虽如此说,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甜蜜。
三娘见此忍不住嘻嘻笑道:
“托了八姐的福,我们这次也赚了不少,谁让斌哥儿是咱们妹夫呢?”
杨八姐闻言一愣,不由冒出些怒气道:
“三娘,你们怎么能这样?曹郎本是好心,才送了银钱过来。”
“他若知道这样的事,岂不是认为咱们家贪心?”
说着,也不管满头珠翠,浑身霞帔就要起身出门:
“不行,我去找娘说清楚!”
五娘连忙拦住她,无语得斜了三娘一眼,劝阻道:
“八姐,别理你三嫂,她是看你嫁得好,心里泛酸,才疯言疯语,没个正形。”
见三娘还要犟嘴,五娘皮笑肉不笑道:
“再敢开口,休怪我把你的好事说出来!”
三娘闻言,顿时不服气起来,瞪着眼叫嚣道:
“哎呀,你这闷葫芦倒是浪了起来,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我什么好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