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本该有着十几度的十一月东京,在这里气温只有个位数。
群山环抱,空气中浸透着湿意。
神社。
木炭在火盆中发光发热,而后散成青烟飘向屋檐。
园中的百年樱树未到花期,孤零零的像是一大捧朝天的扫帚。
身穿黑衣的男人们腰间别刀,从烧焦的鸟居下走过,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走过湿漉漉的青石阶。
在本殿前朱红色的石壁下停步,深鞠躬三次,而后散开为两队夹道。
这里是蛇岐八家的地盘,说是大本营却不妥,因为平时他们都各自散落在全国,只有重要会议时候才聚集到这里,算是权与力的中心。
而每当有这样的家族集会,那就代表着将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那将是满载沉重货物的马车在执掌者牵引缰绳的手下转动的未来道路,一定要慎之又慎,再三思虑。
黑衣男人们头颅深埋,青石板上缓缓走来神情严肃的七人。
他都穿着正式的和服,男人们穿黑纹付羽织,女人们穿黑留袖,足下是白袜和木屐,目视前方,脚步健稳。
为首的是一位银发老人,他带领着众人,先是在那面朱红色的石壁前深鞠躬,而后点燃三支线香插在壁下日积月累的香灰土里。
老人的气息悠长而连绵,吐在空气的热气中竟然像是那三支线香一样。
他转身,看着远处的山涧看了许久。
然后声音才幽幽响起:
“稚生,上杉家主呢?”
众人的头埋得更深了,源稚生也愣了一下,然后出列。
蛇岐八家,三大姓,五小姓。
也叫做内三家跟外五家。
内三家分别是:上杉家,橘家,源家。
外五家则是:犬山、风魔、龙马、樱井、宫本。
“报告大家长,上杉家主她被露水打湿了衣服,先一步进殿换洗去了,我去叫她。”
老人对这个说法并不太满意。
因为源稚生未免也太毕恭毕敬了。
虽然这个场合无比正式,但能不能像老头子我一样随性一点啊!
况且你身为执行局局长,给我好好端起架子来树立威势啊!
橘政宗摆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
“那我们就先进去吧。”
源稚生领命,退回了队伍中。
七人依次进入本殿,良久,又是大队人马涌入了神社。
至此,那些夹道的黑衣男人们才无声散去,有的进入殿内,有的没入阴影,墙下、树林.无处不去。
他们或腰间别枪,或肩扛长刀,没有人敢再接近这座朱红色的建筑哪怕半步。
这是座非常古典的神社,经过长时间不断细致耐心的保养跟维护,只有时光斑驳雅致感觉,并不破败。
即便是那座被烧焦的朱红鸟居,还有那堵朱红色的石壁。
石壁上大片大片的干涸血迹,与焦黑的木质遥相呼应,像是要见证什么似的。
本殿地上铺着榻榻米,不见神龛或是佛像,只有墙上那一整圈的浮世绘,精心巧绘,笔意酣畅。
是一场妖魔鬼神的战争,云气喷薄火焰飞舞。
百对眼瞳直勾勾盯着,却不看那画中的神鬼,倒是像在看向下方跪坐的人儿,有种汗毛倒竖的惊悚感。
若是胆小的人在夜里有幸贸然闯进了这里。
再不小心点燃了手中持着的烛火。
灯火摇曳,一个人在殿中乱逛,被这些点燃了的恶瞳死死盯着。
人愈走,火愈摇。
一步一动,一动一惊。
漫天诸恶仿佛在此刻苏醒,俯瞰着下方面色越来越来的小人儿
寒风、心跳、脚步.
如若不出意外的话,明一大早便会看到直挺挺躺在殿中,目眦尽裂,肝胆尽碎的一具寒尸了。
可想而知要端坐在殿内需要多大的勇气跟决心。
几百个黑衣男女跪坐着,无人出声,毕恭毕敬。
接受着检阅,接受着考验。
本殿后面,供奉殿。
源稚生悄步移到了这里,火盆燃烧,橘红的光火印染,房间内隐约传来打击音效跟动感的音乐声。
他松了口气,然后猛地将门一拨。
脸色骤变。
没人!
去哪了?
“少主!”
长廊尽头乌鸦跟夜叉远远地跑来。
“人呢?我问你们,人去哪了?!”
源稚生眼角狂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乌鸦跟夜叉只能狂抹额头的汗水:
“不好了少主!小姐,小姐她又又又翘家了!”
“.”
源稚生深呼吸,强忍着一脚踹翻火盆的冲动。
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