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后世之人,赵源深刻明白海权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而海权也不是平白掉下来的,必须一点点去深入,去发掘和探索——这些事情都要做到前面,而最好的方式就是积极融入到国际贸易中去,加强同西方各国的联系。
除此之外,赵源也认为,历史上清廷所构建的传统华夏宗藩关系,已经不太适应新时期的发展,就好比越南、朝鲜、琉球、缅甸、暹罗等国,实际上他们就处于华夏宗藩体系中的一员,之前是大明的藩属国,现如今则向满清称臣,但是实际的关系却十分复杂。
严格来说,清廷宗藩关系与传统的朝贡体系有很大区别。
在华夏历史上,传统朝贡体系诞生的时间非常早,其雏形甚至能上溯到商周时期的畿服制度,即中原王朝的君主是内服和外服的共主,其中内服为君主直接统治的地区,外服则是不能直接统治的边缘地区,通常由共主册封的地方统治者进行统治,从而形成了畿服制度。
当然,随着时代的发展,生产力在不断提高,君王们所能统治的内服地区面积也在不断扩大,很多过去的‘外服’地区会慢慢成为新的‘内服’,而一些更加遥远的地方则会成为新的‘外服’,而在这种内外服之间的不断转化过程中,就形成了原始版本的‘华夷之辨’。
在这个过程中,外服需要定期对君主进贡,从而确保忠诚度,尤其是在周礼当中,还详细规定了各服的贡期和贡品的种类,并第一次提出了‘九州之外,谓之番国’的概念,从而确保了制度化。
等时间来到汉武帝击败匈奴并开通西域后,华夏帝国在历史上第一次得到了极大的扩张,并且在已知的文明世界中已经不再存在可以抗衡的对手,于是以中国中原王朝为中心的朝贡体系正式得到确认,中央政权开始对各地方政权进行册封,比如‘汉委奴国王’‘南越武王’以及‘疏勒国王’等都是诞生在这一时期。
对于不愿意臣服的地方政权,则会遭到汉朝的坚决打击,比如汉武帝就为此先后灭亡了南越、朝鲜,并派遣军队远征大宛,从而确保了朝贡体系的共主地位。
但是话说回来,华夏在朝贡体系里面并不能占据到多少实利,就比如说各国明面上新君即位前需要接受宗主国的册封,还要定期向宗主国‘纳贡’,但是中原王朝为了彰显‘天朝上国’的富有,往往会对藩属进行大量的赏赐,价值往往远远高于贡品。
许多藩属国发觉有利了图,便三番五次用各种名义进贡,实际上却是在薅羊毛,导致中原王朝不得不对藩属朝贡的频次和规模,作出种种限制和规定。
到了清朝定鼎中原后,也一直固守着传统的朝贡体制,但是清朝比起前面朝代有一点取得了进步,那就是“藩属国”进行了分层,其中一些是传统的“宗藩关系”,一些则只存在一般的外交和贸易往来关系。
尤其随着版图不断扩大,清朝逐渐形成了非常体系化的‘外藩制度’,并将“外藩”划分为性质完全不同的“内属外藩”和“境外外藩”二类,像“内属外藩”,主要指新疆、西藏和蒙古等地区;“境外外藩”主要指哈萨克、布鲁特、越南、朝鲜、琉球、缅甸等国家和地区。
在管理上,清朝保留了明朝的朝贡体系,只是要求各国缴还明朝的封诰,重新领取清廷的封诰,而对于“内属外藩”的管理统一由理藩院来负责,视为国家内务,而对于“境外外藩”的管理则全部由礼部管辖,视为外国事务。
通过这一套朝贡体系,东亚渐渐形成了一个以汉字、儒家为核心的东亚文化圈,像日本、朝鲜、越南都深受华夷之论的影响,甚至越南留下了‘先王经理天下,夏不杂夷,此诚杜渐防微之意也。红毛人狡而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可听其居留’的言论,实际上都是汉文化圈传播的影响。
对于这一点,明朝时来华传教士利玛窦曾经就窥破了这一套朝贡体系的本质,他认为中国人虽然拥有着十分精良的部队和海军,想要征服邻国并不困难,但是中国人却并没有考虑对外发动反侵略战争。
反之,同时代的欧洲人几乎将扩张当成了使命一般,跨越远洋开辟新大陆,为此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利玛窦认为,中国人始终持着中国中心论,以至于中国人对天朝之外的事物一无所知,人人都认为天朝上国无奇不有,对于外国并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是不值一顾,比如朝鲜、日本、越南等国家。
因此,在利玛窦看来,在这种环境下诞生的朝贡制度,纯粹是中国中心论的政治形式需要,而中华文化优越论则从精神层面满足了中国中心论。
对于利玛窦的言论,赵源并没有全盘认可,他更加认同一点,那就是对待这些外藩的处理方法上,需要遵循‘远交近攻’的原则,可以派遣使臣和设立使馆,并积极打通商路,确保外贸商路的畅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