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踱着步子,缓缓言道:
“不瞒楚卿,现在国事维艰,好些事朕也没办法,朝中老臣里,要么是拥护康王的,要么就是拥护左相的,真正能为朕所用的屈指可数。所以,朕才不得已向他们示弱啊!”
楚宁知道,如今这皇上虽然年纪不大,其实完全不昏庸。
相反,他还特别清楚自己的境况,明白现在需要示弱。
“就拿这一次楚卿平定齐王叛乱来说,朕其实早有封赏之意,可现在康王一党里好些朝臣都是极力反对,左相那边也是一直压着,眼下康王也要入京了,奖赏有功将士们的事情却还没有敲定下来。”
楚宁道:“皇上还得提拔一批自己的人才行。”
“谈何容易!”李贤苦着脸道,“如今朝廷选拔人才都是在他们手中,吏部各级官员都是他们的人,以致于人才选拔都是在世家大族中选取,而这些人全成了康王的门生故吏。”
楚宁脱口道:“皇上,不如以朝廷之名义开科取仕,为国求贤,无论世家大族抑或寒门学子,皆可读书入仕,为国效力。”
李贤听闻这话,紧皱着眉头,仔细看了楚宁好一会儿。
“皇上,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
楚宁不解的问。
“不,朕很好奇,这个问题朕自登基以来便想了好久,昨天夜里才想到开科取士,广纳贤才的法子,可你怎么一下子就想到了?”
楚宁赶忙解释说道:“其实我是想了好久好久才想到的,因为一直没机会说嘛,所以,这才……”
“行了!别假惺惺的,知道你聪明,也别藏着掖着了。”
楚宁略略一笑,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益了。
只见李贤面容早已经是肃穆起来,又说道:
“现在朝中,朕所能依赖之人唯有你,此次急召你回京,便有此意。只要京北大营尚在你手中管着,这便是朕唯一的筹码了!”
这番话就显然是肺腑之言了。
楚宁只得一抱拳,淡定的说道:“皇上放心,我定不负所望,尽心辅佐皇上。”
李贤也走到近前来,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楚宁说道:
“眼下康王就要回京了,京都朝堂必然有一番动荡,不过朕请你也放心,无论前路如何荆棘密布,朕定与你携手同行,不离不弃。”
虽然这是一番肺腑之言,而且还是皇上对臣子说的。
按理说,作为臣子应该喜极而泣,感恩戴德。
可楚宁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然而,楚宁又从李贤的语气里听得出来,面对康王,这个昔日自己的亲爹,李贤打心眼里还是很畏惧的。
即便李贤已经贵为皇上,可少年心性,这种血脉压制似乎并不是现在的李贤所能承受得住的。
毕竟这才刚登基一个多月,皇位都还没坐热呢!
“楚卿,上次朕便问过你,如今继嗣派和继统派关于册封康王的事一直争论不休,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能妥善解决此事?”
“皇上,其实关于这个继嗣还是继统的问题,其实都没有错,关键在于,先帝遗诏里是怎么说的?”
“海德旺!”
“老奴在!”
“把先帝遗诏拿来。”
海德旺微微一愣,还是很快回道:“喏!”
很快,海德旺便将先帝遗诏拿来,可又不知道皇上想要做什么。
“给楚卿看看。”
“是。”
楚宁接过先帝遗诏看了起来:
【朕疾弥留,储嗣未建,朕皇叔康王三子李贤年已长成,贤明仁孝,伦序当立,已遵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告于宗庙,嗣皇帝位,奉祀宗庙。】
认真仔细的看了两遍,楚宁看向李贤,缓声道:
“皇上,其实这遗诏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确实应该以继嗣派所言,应尊先帝为长兄,奉太上皇为父。”
太上皇便是李淳的父亲,尊太上皇为父,皇位才能名正言顺。
这便是遗诏里写得清清楚楚的。
李贤听闻却是欲言又止,看着楚宁叹息一声:
“其实朕又何尝不知,只是康王此人,怕是根本就不会承认这个遗诏。”
其实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你跟人家讲道理,关键人家根本都不在乎你所谓的道理。
人与人相处是这样,国与国交往也是这样。
谁的拳头大,谁便是有理。
这往往才是生存之道。
“楚卿,如今国事维艰,朕自登基以来,一心便想着承继皇兄遗志,可手中却是无人可用,就连皇兄拟定的让王潜统领大军北伐党项人的战事,如今都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