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省得的!”
左流云在三伏身边大声回答,他主动将自己猜到的东西透露出来,一半是为了让三伏不能小看自己,另一半则是为了取信对方。
如果他猜到什么却又隐瞒,一旦被夏雩得知,等待他的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再说,他已经身入局中,难以抽身。
回到庄园内,风平浪静,一直到第九天。
左流云正在翻阅资料,三伏忽然找来,如释重负地对他说:“鬼王大人回来了,他要见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了一间偏僻的内厅,避开了所有仆役。
这对三伏来说轻车熟路,毕竟整个庄园都归他安排。
房中,夏雩鬼王正在闭目打坐,左流云抵达的时候他也只是抬了下眼皮,一句话也没有说。
“鬼王大人,我们来了。”
三伏恭敬地道,随即退了出去,将左流云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不必如此紧张。”
等三伏走后,夏雩开口道。
此时的左流云双手全部蜷缩在袖子里,反扣着九幽令,一旦夏雩有一点卸磨杀驴的意思他就会立刻开启九幽令离开。
被夏雩叫破,左流云脸不红心不跳,依旧站在门边:“鬼王大人,你回来了。”
他隐隐感觉到,夏雩的状态并不好,而且——他好像距离完全的鬼化更进了一步。
是和道尊大战受了伤?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左流云不知道,这时候他的选择就是多听少问。
夏雩对他的动作不置可否,他好似在闭目养神,歇息了一会之后,忽道:
“左小子,你的所作所为,三伏都对我说了,很好,很好。”
他连说了两个很好,语气间却没有夸赞之意。
“请前辈明示。”
“猜到了我的做法,却又到处说的人,我一般是不会留的。”
夏雩平淡的语气里却是滔天的杀意。
反倒是现在,左流云骤然感觉自己安全了,夏雩说这话就是不打算对他动手的意思。
“但你是个例外。”
果然,夏雩下一句话就话锋一转,又夸赞起来。
“前辈谬赞,晚辈也不过是循规蹈矩,按照您的交代行事罢了。”
气氛松弛,他们间说话也随意了些。
夏雩睁开眼睛:“将你的推断过程说给我听。”
左流云一怔,点头应是。
“我在通冥城里,看见过鬼王大人的尸身,那时候我就起了疑心。”
“最简单的道理——凡是出手必有痕迹,如果其他十一名鬼王都没法确定出手者,甚至陷入了彼此怀疑之中,那就代表出手的很可能另有其人。”
“那么谁会杀死一个与世无争,只喜欢到处找宝贝的惊蛰鬼王呢?”
左流云侃侃而谈,夏雩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说下去。”
“而且能杀死他的,一定是天地间有数的合道修士。”
“后来,我来到冥界,在酆都城里看到了冬极鬼王大占上风,我就感到奇怪——明明保守派没有减员,黑云、秋风和天马鬼王都还好好地,为什么会默许冬极鬼王开启战争?”
“当时我有两个猜测,一是冬极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让三位鬼王对此默不作声。”
“二是,冬极拉拢到了中立派鬼王,打破了强弱的天平——比如您,您只要选择加入激进派,整个酆都势力就要全部洗牌。”
夏雩哈哈大笑:“你这话我喜欢听,多说点。”
“但惊蛰的死,给出了第三种可能——冬极鬼王拉拢到了外部的势力,他开启战端的想法和某个势力不谋而合。”
“那除了天道书院有这个能力和野心,又会有谁呢?”
“再加上书院最近派来‘大人物’抵达酆都,还见到了风道主——前辈估计就是从风道主那边猜测到了一切吧。”
“两边都合作了,杀死一个惊蛰鬼王做投名状很正常吧?”
听到这,夏雩拍手:“非常精彩,管中窥豹,不处其位而知其谋,我都想收你做弟子了。”
左流云汗颜:“那恐怕晚辈还不够格。”
“说完这些,就是前辈的选择——我愿意现在还留在庄园内,最大的原因就是此——前辈愿意给自己的老友报仇,是有情有义之人。”
“谈不上,我和那人之间最多只能算是试探。”
夏雩摆手:“他不愧是从那个时候活下来的怪物,当年我就听说过他的大名,近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们两个谁都没有讨到好处,都受了不轻的伤。”
夏雩说着,神色居然有些黯然——“但我隐隐有种感觉,我再遇到他,就不是他的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