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讨厌这种人。
知道布庄老板是谁就了不起吗?他能给你纹银几两?
但他多少还是有些心虚。杜新武不是一般人物,他是清河首富,但是自己竟然对他了解堪少。
这显然是不对的。
毕竟自己是清河父母官,“儿子”平日到底在干什么,做“父母”的竟然不了解实在不过去。
咱们眼睛不能只盯着人家兜里的银子。孝敬咱们要一点,但他的生活、工作,咱们也要关心一下。
对不对?
要想挤牛奶,你首先得把牛养好吧?
于是他真诚道:“杜老啊,老弟我很惭愧呀,玲珑布庄享誉整个保定府,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为咱清河县繁荣作了巨大贡献。”
“但我竟然从未登门拜访,更不知是杜老之心血……”
杜新武心想你不来就对了,不然谁敢保证你是不是夜猫子进宅呢?但转而一想,眼前这位知县应该不是那种人。
他便道:“大人刚上任不久,剿山匪,搞基建,事务繁忙,日理万机,为清河百姓鞠躬尽瘁。”
“店虽然有名气,但确实不敢劳烦大人。今日大人大驾光临,本店已是蓬筚生辉了。”
生意饶嘴,骗饶鬼。
老子虽然不懂读心术,但你刚才一闪而逝的眼神,分明就是担心老子来你店里打秋风。
nn的,冬都过了大半了,还打毛线的秋风啊?
孔方腹诽。
表面上两人却一直保持商业互吹。杜新武自从那夜猫子观消逝之后,他是真受宠若惊了。
他想起了盐商武仕越。
一场莫名其妙的内卷,反而让这老家伙因祸得福。
莫他是一名成功商人,目光毒辣,就是普通人都能看出武家从孔大人手中得到的富贵前途无量,更惠及子孙。
或许,自己这家百年老店,经大饶金手指稍稍点拨,就百尺杆头更进一步呢?
“大人,老朽就陪你逛逛店,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弯下腰,放低姿态。
孔方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了,否则怎么竖起亲民形象呢?可惜了手机没有随着穿越,不然可以拍几张合影留念。
“肯定行啊。杜老啊,我虽然也是有产业的人,但是论到做生意,我一个后生晚辈,肯定不如杜老。老弟我正好向你取点生意经呢!”
谦虚!
杜新武真心给孔方人设再贴一道标签。
“大人乃人中龙凤,马中良驹。单论做生意,莫清河县,就是整个大兴朝,也无出你左右者。”
“你金手指轻轻一点,就是满堂富贵啊。你看老武家,这老子听都准备纳妾了。”
hat?
老子没听错吧?
那老子年纪差不多六十吧?
他竟然要纳妾!他不怕满头白花被一夜春雨绿如油?
“老武真是老当益壮啊!”
孔方感概。
老腊肉都要再纳妾了,自己妥妥的一枚鲜肉却还独守空床……哎,不了,多了都是泪啊。
“大人?”
杜新武看他情绪突然低落,心里莫名其妙。武仕越纳妾,大人怎么如此忧伤?莫非那妾,跟大人有一腿?
我要不要给武仕越提个醒?
一老一少花了半柱香时间逛遍布庄,孔方对杜新武的生意经有了一些了解。
他们走进缝衣房。
进入缝衣房前,孔方认真看了挂在墙上的成衣,每一件都是纯手工制作,手工精湛,针眼细密,似乎每一个针眼都注入了灵魂,没有半点前世科技工艺的呆板。
他不由赞叹,大兴朝缝衣女果然是心灵手巧。
他们进入缝衣房,缝衣女们只是抬头看一眼,便纷纷再低头继续手中的活。但见她们巧指如蝶,上下翻飞,针线如同精灵,在她们指间跳跃,在丝绸、粗布中穿梭…
坐在案首的缝衣娘,年纪约十七十八岁,因为坐着看不清她身材。但那玉指青葱,肤白如脂,眼角含情。
那模样,有几分俏皮,又有几分可爱。
孔方目光落在她手指上,瞬间就被吸引住。她仿佛不是在缝衣服,反而象是在弹古琴。
琴音似水,余音绕梁。
杜诗娘感应到孔方的目光。她再低头,心中却愠怒。
虽然她不是奴籍,但是在别人锅里讨日子,所以她不敢当面发飙,只敢悄悄地在心里问候孔方与他祖宗。
杜新武注意到了孔方的目光,他心头一阵窃喜。
诗娘是他出了五服的族兄的孙女。
此女命运坎坷,自父母双亡,跟随爷爷奶奶长大。他是看她可怜便收留她,教她缝衣。
想着她日后能有一技傍身,不至于日子过不下去。
谁知她竟然极有赋,针线在她手里仿佛就有了灵魂,那手艺连他都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