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尴尬,转向女仆,
“请柏格森先生进来吧。”
女仆领命而去。
不多时,柏格森便被带了进来,
他瞬间就被屋内如同汪洋一般的信件震撼到了。
陆时笑笑,
“都是读者来信。”
柏格森更加震撼了。
他不是没见过畅销作家,
大、小仲马和凡尔纳,都是法国国民级的存在,
可即便是他们,一生收到的来信加起来都不如此时陆爵士官邸内的多。
这特么……
还是人吗!?
“咕……”
柏格森咽了口唾沫,询问道:“陆爵士,这些你都要读吗?”
陆时摆摆手,
“不,我没那么多时间。我会挑一些有代表性的问题,在《镜报》发一篇公开信进行解答;或者说,接受一次访谈。这两种方式相对有操作性一点。”
柏格森赞扬道:“陆爵士对书迷的态度真好。”
他伸出手,
“我是亨利·柏格森,这次拜访,也是以书迷的身份。”
姿态摆得非常低。
陆时自然不会落了对方的面子,
两人寒暄几句,随后在客厅的沙发入座。
陆时道:“本想请你去书房,但那里的读者来信更多,实在是抱歉。”
“书房还有?”
柏格森瞄了眼二楼,看到堆积如山的信件,人都麻了。
同为作家,
人与人的差距,真的是比人与狗的还大。
陆时让女仆为对方倒茶,随后道:“柏格森先生,你说自己以书友的身份到访,想来是要讨论问题的吧?”
柏格森点头,
“陆爵士,我好奇你是怎么能想出《缸中之脑》这样的题材的。”
题材当然不是陆时想的,
而是h·p·洛夫克拉夫特在《暗夜呢喃》中提出,
那篇也是陆时最喜欢的克苏鲁作品之一。
爱手艺大师极具想象力的创造了人、脑分离,将身体和意识发生了区隔,
而缸中之脑这一思想实验,直到1981年,才由著名的逻辑学家、科学哲学家希拉里·普特南在他的著作中提出。
可以说,《暗夜呢喃》超越了时代。
陆时将之进行改进,并更名为《缸中之脑》。
当然,这话是不能如实说的。
他沉吟道:“柏格森先生为何会对那个短篇如此好奇?必须得说,我更喜欢《克苏鲁的呼唤》和《星之彩》,因为两者描绘的恐惧无比巨大且不可名状。”
柏格森笑道:“陆爵士有所不知,我其实是……唔……你听说过一本名叫《物质与记忆》的书吗?”
那是他的著作,
书中有很多先进的观点,
诸如,
大脑作为身体的一个器官,是物质属性的;
记忆需要物质基础;
情感和记忆都是本体的范畴;
……
随着生物学,尤其是脑科学的发展,这些观点在现代人看来非常古典,
可对于20世纪初的经验性哲学,已经是完全颠覆性的了。
陆时说:“我读过《物质与记忆》,那是一部哲学著作。可惜,我对哲学一窍不通,所以没法给予客观的评价。”
听他说什么“一窍不通”,玛格丽塔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老师总是这么谦虚。
柏格森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他笑道:“陆爵士,你能写出《缸中之脑》,就说明你是顶尖的哲学学者。”
陆时摆摆手,
“不不不,我甚至都没……”
看他又要谦虚,柏格森便打断道:“或许,你不研究哲学,但你的哲学思维一定是顶尖的。”
陆时无奈,
“我是真不懂啊。”
柏格森笑道:“我早就听庞加莱院士说过中国人的谦虚。你的书法明明是极好的,为巴黎大学明法楼题字,受万千法国学子盛赞,你却偏偏要说自己不擅长。”
陆时:“……”
看来,自己这个书法大家的名号是要落实了。
他用手指轻抚着下巴,
“柏格森先生,哲学我确实是不懂的。但你说到哲学思维……在中国古代有一位伟大的哲人,名叫庄子,你可曾听过?”
柏格森瞬间瞪大了眼睛,
“果然!我就知道!”
他的音量很大。
陆时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
柏格森说道:“我就知道,陆爵士的哲学基础一定来自古老的、神秘的中国文化!”
他双眼放光地看着陆时,
“庄子?那位哲学大师叫这个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