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说:“你就举个简单点儿的例子。”
古德曼便说:“就比如审查合同,有时候,一个条款可以为客户省几千甚至上万美元。”
司徒美堂听懂了数字。
他低头沉思片刻,
“合同……可问题在于,堂会的那些生意很多都不太干净啊。”
陆时吐槽:“什么叫‘不太干净’,你明说不合法呗。”
司徒美堂倒也光棍,大大方方地承认道:“确实是不合法。这种情况下,还签什么合同?”
陆时看他一眼,
“你准备一直经营烟馆?”
“啊这……”
司徒美堂有些汗颜,
但他终究是混堂口的,不可能轻易松口。
陆时也知道,动之以情是铁定劝不住对方的,得晓之以理。
他说:“利润太大,不是什么好买卖。”
司徒美堂诧异,
“利润大是坏事?”
陆时回答:“你不怕下面的人自立门户?”
利润高、来钱快,随之而来的便是不断膨胀的野心和权力,
再往后就该是新老交替了。
这方面的美剧演得清清楚楚,
社团、家族、公司……
兴盛不会超过二十年。
其中,被官方掐死的只在少数,大部分死于内斗和互相倾轧。
反倒是那些保守的、搞“小买卖”的,很多能洗白。
但超高的利润导致杀头的买卖总有人干,
那些自以为“枭雄”的人物,觉得自己是餐桌上的食客,大快朵颐之后便可全身而退,却不知自己早已出现在了别人的菜单上。
司徒美堂沉思,
他发现,陆时虽为文人,但对这些弯弯绕绕了解得异常清楚。
他有些被说动了。
陆时继续道:“洪门应该有三十多个管职吧?”
司徒美堂诧异,
“先生竟然懂这些?”
陆时说:“我没记错的话,有个职位叫铜章,是专门掌管腰牌的。如果,他几天就赚上百美元,大部分上缴,自己却只能留个几美元,他能不造反?”
司徒美堂叹气,
“不反都说不过去。”
因为,现在有部分烟馆、赌档已经出现这种情况了。
钱来得太快,又非常容易,确实会导致权力架构出现下克上的风险。
司徒美堂说道:“但这种生意,总有人会去做。”
陆时笑笑,没说话。
他的意思刚才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不想再重复。
司徒美堂咬咬牙,
既然准备在纽约搞安良总堂,那就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切除掉那些会制造不稳定的毒瘤。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了,
做那些买卖的,必不能长久,顶多十年便会衰亡,旧去新来,如此往复。
所以,眼光还是要放得长远一些。
司徒美堂说:“先生,我认为你说的对。我辈华人,在经历过1840年的惨痛教训后,怎可再受荼毒?”
这话说得义正言辞,情感十分真挚。
陆时笑道:“我知道,这是司徒先生的心里话。”
司徒美堂感慨,
“惭愧~惭愧~”
陆时摆摆手,
“没关系。人心都是复杂的。”
司徒美堂深深地看了陆时一眼,
“先生,你也有不得不、被强迫做的事?”
陆时回答:“以我现在在欧洲的地位,已经几乎没有‘不得不’的事了。”
这话也就陆时说说,
旁人讲,都会被当成吹牛。
司徒美堂心中愈加佩服,
他说:“既如此,我解决完纽约这边的事就……唔……既然都要找律师了,那不如一步到位。我还是先回波士顿,聘请一位法律顾问吧,让他来解决这次跟协胜的冲突,就当是一次能力测试。”
陆时问:“为什么要回波士顿啊?纽约的执业律师也很多。”
司徒美堂解释:“第一座安良堂就是在波士顿成立的,由我亲手操办。可以这么说,那里就是我的中军大帐,我十分熟悉。而且,波士顿也有好学校,就比如哈佛。”
陆时好奇,
“你要去哈佛请法律顾问?”
司徒美堂说:“毕竟是全美最好的大学嘛~”
“啧……”
陆时不由得暗自咋舌。
没想到,世界线总会在奇奇怪怪的地方绕回原点。
按照真实历史,司徒美堂请到的法律顾问,是未来的美国总统小罗斯福,
小罗斯福甚至称呼司徒美堂为“大佬”。
而此刻的小罗斯福,正在哈佛就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