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漱石问:“萧伯纳先生是怎么说的?”
陆时回答:“痛并快乐着。《洛丽塔》可比《狩猎》难改得多,甚至可能比《包法利夫人》都难。同时,他又很有动力,把自己比作一头看到红布的公牛。”
参与名垂青史的作品的戏剧改编,肯定有动力。
夏目漱石摊手,
“他应该是‘看到公牛的红布’。”
“噗!”
陆时笑喷。
两人的行李都已经由船员送到了最上层,所以一边聊着天,一边往俱乐部走。
进门的时候,欢笑声瞬间席卷而来,
“出来混,要讲信誉,说让你破产,就让你破产!”
“抱歉,打得不错。”
“还得是战斗法师甘道夫啊!哈哈哈哈!”
……
俱乐部俨然被改造成了桌游吧。
吧台后摆放着各种游戏,从经典的国际象棋到《魔戒》、《大富翁》,
墙壁上还挂了一排各种色彩鲜艳的海报。
两人找个位置坐下,
就像在布莱雅路。
夏目漱石说:“如果,《我是猫》能改编成戏剧就好了。”
陆时摇头,
“难。”
夏目漱石遗憾道:“刚才我们提到《包法利夫人》,我觉得明明只要完全按照编排就可以,但是……”
陆时说:“你这是对有执念,觉得一定比戏剧好。而且,‘完全按照编排’,这件事本身的可行性很低。”
他让酒保端来一杯水,
之后用手指蘸水,在桌面上写下两个词:
、剧本。
陆时说道:“里可以为了情节或者画面感,极尽描写之能事,写得越详尽越容易让读者在脑海中更好地把这些文字具象化。而剧本呢?编剧如果写,‘树上站着一只鸟’,剧组可能真要去训练一只鸟。”
夏目漱石了然,
确实有客观原因,导致无法复刻原著的情况。
两人正聊着,
忽然,有一个日本人走了过来,恭声道:“请问,你是《我是猫》的作者,夏目君?”
之所以知道是日本人,因为他的英语口音很重。
陆时好奇地看去,
对方长得很矮,甚至比夏目漱石都矮,
但他的身姿异常挺拔,宛如一株山中的松树,双眸犀利,带着丝丝的攻击性,十分符合明治时期日本人的气质。
夏目漱石说:“请问你是……”
对方笑了,
“夏目君,我们是校友。”
夏目漱石脑筋急转,随即露出惊讶的表情,
“总长?您是……菊池总长?”
菊池大麓,明治至大正时期的政治家、教育家、数学家、地震学家、启蒙思想家、教育行政官。
至于“总长”,指的是东京帝国大学总长,
他是在1898年上任的。
而他自称夏目漱石的校友,则是因为他曾两度两度留学英国,分别就读伦敦大学学院、剑桥大学。
菊池大麓看向陆时,
“不介意我入座吧?”
看似是问句,
但他根本不等答复就直接准备落座了,没把陆时放在眼里,
显然是看出来了,陆时是中国人。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
无论长相多相似,不同的民族之间就是能发现彼此间存在着差异。
更何况,连长相也不相似,
陆时长得高。
他微微挑了挑眉,
“不行。”
一瞬间,整张桌子安静下来,
“……”
“……”
“……”
外界的一切喧嚣好像与这里无关。
菊池大麓吃了瘪,才知道好好说话:“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实在是抱歉。只是,我有要事与夏目君相叙,所以,能否请你暂时回避一下?”
这才像句话。
陆时倒也没什么所谓,跟夏目漱石点点头,随后起身,走到旁边桌看一帮英国人玩《大富翁》。
不知过去多久,
“陆。”
夏目漱石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陆时回头,发现对方正有些忧虑的模样。
而在刚才两人所坐的桌子,菊池大麓板板正正地坐着,眼神犀利。
看来是谈崩了。
陆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夏目漱石低声道:“菊池总长想让我帮忙将《教育敕语》翻译成英文。可是,你知道的,我的英文水平……唉……不提也罢。”
这完全是托词。
诚然,夏目漱石的英文有待提高,
但只要时间给得够,翻译文件肯定是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