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跟村南邻村就和咱们和日本人一样有世仇。
我们村南横着一条河沟,河沟隔着我们村和邻村。
我们村南的邻村跟我们村离得很近,两个村就隔着那条河沟,沟北边是我们村的田地,沟南边是邻村的田地。
那条大水沟好像盘古开天地它就存在,水沟很深,里头常年有水,沟的两边长着茂盛的洋槐树。
由于树长得旺,根扎得粗壮,附近地头的庄稼就不长,为了怕浪费种子,村人种地时就往后退,这一退,你退我进,那些槐根就更肆无忌惮地往前扎了。
两排槐树越长底盘越大,树底下的土潮湿,那些草也长得葳蕤,于是这片河沟一到春天就被槐树遮得密密匝匝如同帷幕。
可是正因了这条河沟,柳树村和南边王庄的村民成了仇敌老死不相往来。
这故事还是听老一辈人说的,有一年大旱,两村的人都争着沟里的水浇地,最后眼看沟里的水要见底了,两村的人边争起来,争着争着就动起了手。
这一动手,两村子的年轻人就大动干戈了,据说当时有不少人有土枪,两个村的年轻人就如当年红军对鬼子般,一队趴在沟南岸一对趴在沟北岸像模像样的枪战起来。
据说当时虽说没死人,但也伤了好几个人,瘸的瘸瞎的瞎,还是上边来人给镇压下来了,但是两个村子的村民就为此成了宿仇。
两个村子的人当时在上级人的证实下立下字据互不相犯,从今以后沟北岸的人不许跨过沟子南边,沟南岸的人不许跨过沟子北边,不然打死打瞎后果自负。
从那以后,两个村的亲戚朋友也断了关系,都拿彼此成了仇人。
于是这两个村的人跟后辈都严格遵守此条例,两个村的人百十年来从未有一个人越这个雷池半步。
听起来像是个笑话,但它就是真实存在的。
这天一早,我接到一个电话,这个电话竟然是邻村人打来的,他是我爸的老战友,老连。
这些年,我爸和这个老战友也遵循着两个村的条例,我爸没向他村子迈过一步,老连没向我村迈过一步。
但是,俩人经常约在别的地方见面,比如饭店,比如赶集的时候,比如一起约好去哪个战友家。
所以,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战友情。
但是今天不一样,老连因为今年春天二阳了没恢复好,一直病病殃殃的,我爸在他住院的时候探望过他好几次。
这次是从医院回来了在家喝中药休养,但恢复得一直不理想,我爸正发愁怎么去看看他呢,他就打来了电话,说有话想和我说,问我怎么安排跟他见面。
他们村我和爸爸可不敢去呀,也不敢让他来我们村,可是他病着更不敢安排去别处见面。
我和爸爸犯难了,商量着该怎么办。
我爸脸色凝重地说:“你老连大爷这次凶多吉少呀。我本来该去看看他,跟他说说话的。这回他又想见你,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无论如何咱都得跟他见一面。”
我脑子里有个大胆的想法,“爸,其实吧,我觉得当年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都想浇地呗,谁的初衷都不是坏的,是当时的村民没处理好,惹成大事了。
事情都过去一百多年了,真没必要再固守当年的条例了。下一代的人没必要为上一辈人的仇恨买单。”
我爸看向我,问:“孩子,你也这么想?”
我笑笑说:“爸爸,我知道你也是这么想的。要不,两个村子的世仇,就有咱们爷俩解开吧。”
我爸有些激动起来了,一拍大腿说:“好,咱爷俩今天就迈出这一步。”
我打趣说:“那今后魏铁柱和魏香香的大名将载入史册了。”
“哈哈哈……”我父女俩大笑。
为了避免冲突,我和爸爸开车去邻村的时候带上了黄小爷,赛潘安,其实一个赛潘安就足以抵挡整个村子了,以防万一嘛。
怕村里人这这那那的瞎议论,我和爸爸谁都没商量这事,直接开车朝邻村驶去。
到了邻村的村口,我爸有些怂了,他让黄小爷停车,跟我说:“香香,我还是给你老连大爷打个电话吧。”
我可以理解爸爸的心情,就连我都很激动,我来到了这个跟我们村僵持了一百多年的邻村地界,来到了我们村年轻人从来没来过的地方。
确实挺激动人心的。
趁着爸爸打电话的空挡,我打开车窗从各个角度拍起了照。
我爸打完电话没一会,老连大爷的妻子,儿子和儿媳妇出现在路口,他们来接我们了。
我和爸爸赶紧下车。
“魏兄弟!”
“魏叔!”
“香香妹妹!”
他们朝我们亲切地招呼。
“大娘!哥!嫂子!”我也赶紧招呼。
老连大娘抓住我爸和我的手,很是感动,让我们快回家去,说老连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