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他是小人。”
“说说,他如何陷害你的?”
颜季明说不出来,只道:“裴奰便是借着有人祭祀安禄山揽权,原本只是一些拜火教众,他非要大张声势,便是为了以此对付我阿爷。”
“他官位不如你阿爷,在朝中又无靠山,出于何种目的要对付你阿爷?”
颜季明道:“这等小人,嫉妒报复、有利可图、受人指使,自有其见不得人的目的。”
薛白道:“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没有。”颜季明问道:“陛下信我吗?”
其实,薛白听说有人祭祀安禄山之时,也感到十分的焦虑。这件事会让他觉得河北人心不在大唐,那会不会是他这些年的治理出了问题。
若千辛万苦却终究与李亨、李俶父子没太大差别,这是他难以接受的。而朝廷派来范阳的官员几乎也都是这种情绪,都是第一时间紧急弹压。
这种情况下,颜季明跑到那个被封掉的祆神祠去,某些方面上来看,确实是犯了大忌讳。
有过那么一瞬间,薛白也想过,或者有一种可能,颜杲卿、颜季明父子真的另有所图。
他一直对他们有种既定印象,觉得他们是忠烈。可忠烈是旧的历史对那个壮烈死在安史之乱中的颜氏父子的评价,如今一切都改变了,如何还能以既定印象看问题。
而人是会变的,尤其容易被权力改变。
“你不觉得一切太巧了吗?”薛白道。
颜季明顿时没了胃口,放下手中的食物,叹道:“是啊,我也知自己难以洗清了。”
薛白道:“所以,我信你说的,你被人陷害了。”
脑海中那一瞬间的怀疑掠过之后,他依旧相信颜季明。
虽然人容易被改变,可总有那些始终坚定的人。
巨大的灾难会让这些人磐石般的品质被呈现出来,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而灾难若没发生,人依然还是那个人。
“陛下信我便好。”颜季明笑道。
“但我虽是皇帝,却也不能说一句话就把你放出来,除非能证明史朝英不是叛贼。”薛白道,“另外,裴奰是个外来的官员,他没有能够陷害你的能量,此事背后必然还有旁人指使,且涉及到更大的利益。”
这些,薛白从洛阳出发之前就知道。
他到范阳来,本就是查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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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裴奰对付颜杲卿父子之事,薛白有三个猜测,一是裴奰就是一个敢言直谏之人,但事情发生得太巧了;二是裴奰代表的是像河东裴氏这样的世族对变法的态度,通过弹劾支持天子变化的颜家,以示不满,这是最有可能的;三则,是河北当地的旧势力,对朝廷不断加强管制的反抗,但裴奰毕竟没有与这部分势力有利益瓜葛。
到了范阳的数日间,薛白并没有马上做些什么,没有插手军屯,也没有督促各项变革,只是派人暗中调查范阳文武官员之前的利益关系。
他常常召见杜甫,询问关于文教之事,偶尔能从那些武将子弟的轶事当中感受到降将们的态度。
直到数日过去,终于有了进展。
“属下查到裴奰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公正不阿,他有些怪癖……他私下里喜欢搜集新罗婢。”
“什么?”
“裴奰暗中在范阳城外置了个大宅院,收罗了一百余新罗婢。”
“他做贩卖奴婢的生意?”
“恐怕不是,他似乎是自己享用。”
薛白有些诧异,但原本的一些疑惑也就此消除,喃喃道:“怪不得他能捉到颜季明,果然是故意的了。”
如此,他的三个猜测也就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