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殿下给了我机会。”田神功道。
张汀讥笑,明白他的意思,原本都说好了,他会助她成大事。现在反悔,无非是觉得多了个选择,想向她多要好处。
看他那眼神,只怕还抱着让她色诱他的幻想。
利用归利用,张汀却没真把田神功这种卑贱之徒放在眼里,更不会轻易上他的套。
“你以为他给你的是机会,殊不知他是想送你上死路,你可听说过‘伪游云梦’之计?”
田神功一心上进,近年也读了不少的书籍报纸,一听“伪游云梦”这个词,首先想到的是“私情”“嬉游”“云雨”“绮梦”这样的画面,看向张汀的目光愈发炽热了些。
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想要与她私通,以后扶立李佋,当大唐的曹操。
可惜,他心在曹营,张汀开口说的是却是汉。
“汉高祖刘邦立国之后,封韩信为楚王,后来韩信窝藏了项羽的大将钟离昧,有造反之意。刘邦是如何做的呢?他没有治韩信的罪,而是假装游览云梦泽,并在陈县会诸候。韩信接到诏书,遂杀了钟离昧,提着他的人头赶到陈县去谒见刘邦,结果如何,当场便被逮捕。”
田神功听罢,默然无言。
张汀又问道:“将军可知,韩信的遗言是什么?”
田神功当然不知,他意识到自己平日只看些杂文报纸是没用的,往后还是得多读史书,以史为鉴,才可以在做关键决策时吸取古人的教训。
“韩信言‘吾悔不用蒯通之计,乃为儿女子所诈,岂非天哉’,而蒯通则是劝他,于楚汉相争时拥兵自保,以期大业。”
这一番话,再次把田神功说动了。
他权欲大炽,但还不敢冒犯张汀,告辞而去之后,自到了一个有着重兵把守的营帐。
入内,里面藏着的是他从边境劫掠来的年轻女子。
他大步而入,随手拉过一人,扯了她的衣裙便开始攮,眼神却始终没有太多波澜,反而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这种抢掠已然不能带给他什么快感了,在他眼前,是繁华的长安城,他曾见识过里面的纸醉金迷。
“把她们都杀了。”
当田神功走出这个营帐,如此吩咐了一句。
半日之后,田神玉匆匆赶来,开口就道:“阿兄,你这是何意?!”
“何意?当时是你说的‘旁人做得,我们有甚做不得’,现在是我在给你收拾麻烦。”
“那你也不用全都杀了,当俘虏卖……”
“卖几个钱?”田神功忽然一把拎起弟弟的衣领,道:“你清醒一点,你如今还差钱吗?过几日我们便要随殿下出征了,一旦被殿下发现,你知道后果吗?”
田神玉道:“知道了,别让这点屁事影响了我们杀敌立功。”
他爽快地笑了两声,道:“有殿下给我们撑腰,看谁还敢再弹劾我们。”
“我有事与你说。”
田神功拉着田神玉走了几步,低声道:“再过四日,殿下会在便桥誓师,率军西进,十日之内就能与王难得会师。”
“我知道,有王难得这等名将,这一战我们肯定能立大功。”
田神功道:“只怕一旦会师,你我就要人头落地了。”
“阿兄你在说什么?”田神玉道:“我们可是殿下的亲信!”
“够了,人是会变的,情谊更是会变。他能从一个官奴摇身一变成太子,心不狠如何成事?现在你做的那些事已经被揭穿了,他是因为害怕我们反了他,才暂时安抚我们。”
“这不会是在说要背叛殿下吧?”
“你听我说,别被骗了。圣人马上要驾崩,殿下就不该此时离开长安,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猜忌我们,若不先下手为强,到时死的就是我们。”
“阿兄读书读疯了?!”
田神玉惊呼一声,以懊恼的语气道:“我就该拦着你看那么多书和报纸,全是些歪理。我们可是从一开始就追随殿下的,现在殿下就快要当皇帝了,哪有这个时候改换门庭的?多傻啊。”
“傻的是你,你八岁那年,说要娶村头的翠娃当婆娘,当时你裤子都没一条。明白吗?不是最早相识于微末的人就能和你走到底,道不同就不相为谋了,贵人都只是梯子,只有一条梯子你爬不到最高处。”
“阿兄,我都被你说糊涂了。”
“我不会害你,听我的没错,否则殿下一定会杀你。”田神功道:“我已经计划好了,圣人就快驾崩了。到时我们除掉殿下,拥立忠王为帝,张氏为皇后。忠王身体也不好,兵权在我们手上,加上张氏与我们内外联合,权位就稳了,等以后我们根基深厚了,扶立李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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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含凉殿。
殿内弥漫着一股药味。
李琮躺在榻上,一把推开了李俅端过来的苦涩药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