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天,很可能要下雪了。”
李岘于是也抬起头看向天空,一阵冷风吹来,让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确实已经是十一月了。
试想,倘若再过三天,大雪纷纷,长安城却还在庆贺天长节,认为那是八月初五,岂非是另一种嘲讽?
感到手掌被拍了一下,李岘回过头来,只见薛白将一张票据放在了他手里。
这票的材质普通,只是一般的竹纸,工艺却很了得,印的花纹颇为复杂,难以仿制。
至于上面写的内容,则难登大雅之堂,无非是长安城外有大型表演,广召百姓前往观看。
李岘再一看上面的时日,写的却是十一月初二的午时。
他不由叹惜,民间果然还是不认可圣人所改的时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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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午时,春明门外,一场表演快要开始了。
除了万年县派出了衙役维持秩序,果然没有任何的官署参与,说白了,与街头卖艺是一个性质,只不过是规模更大,水平也更高。
李岘出了春明门,放眼望去,只见官道旁搭了一个偌大的舞台,舞台前设有棚子,棚中有座位,需凭票进入。
但若是没票,也可以站在外面看,或者到城墙上,再或者到不远处的塬上看个热闹。
再往前走,他赫然见到台上挂着一条横幅,上书“翠楼春酒虾蟆陵,长安少年皆共矜”。
这该是一句诗,他看得懂,可初看之下却不知把这句诗高挂在舞台上方是何意,心里便在琢磨着此事。
过程中,他验了票,在离舞台颇近的位置坐下,环顾一看,只见舞台周围立了许多块榜,上面写着各种商行的名字,还有不少商贩就在那榜下卖东西,贵的如书画玉器,便宜的像布帽草鞋,应有尽有。
他的位置前方竟还摆着一块木制的菜单,拿起来一看,见最上面写的是“丰味楼”三字。
正此时,有扮相文雅的小厮过来,笑道:“郎官可要点些菜?一边看表演一边吃,好不惬意。”
李岘确实饿了,遂要了爆炒羊杂、酥花生、醋拌脆丝。
“郎官是否再要壶酒?”小厮又道:“这场表演便是由虾蟆陵酒行赞助的,他家的郎官清、阿婆清、翠楼春都是好酒呢。”
“赞助?是何意啊?”
“便是出钱,诸多商号中,虾蟆陵酒行出了大头,因此名字写在最显眼的地方。今日来看表演的上万人,都只喝它的酒,不许别的酒商来卖。”
李岘以往只喝富水春这种宫廷御宴酒,今日也只好要了一壶郎官清。
会了账,比在长安城中贵一些,但算上表演,也还公道。
不一会儿菜就上来了,在他的座位前摆了一张小小的案几,地方虽局促,倒也别有一番风味。至于那醋拌脆丝,李岘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现在才知原来是猪耳朵。
他以前不吃猪肉,今日难得一尝,味道竟然不错。
待到表演开始,先是来了一段口技,那伶人一登场,就把所有出钱的商行又感谢了一遍。
李岘看了,便大概明白了杜五郎带着梨园伶人自负盈亏的手段,票钱终究是没多少的,大头还得靠这些商号。
他不由感慨,杜有邻看起来不甚精明,没想到竟有个如此脑子活络的儿子。
台上的每一个表演都能引发人们的欢呼,毕竟其中大部分都是以往在宫廷中表演的,自是让没有见识的百姓叹为观止。
李岘心中有事,却是目光逡巡,环顾四周,寻找着杜五郎,更在意的是想看看薛白在何处,可人多场面混乱,他始终没能找到。
第一个表演开始不多久,一人从过道处走了过来,不小心碰到了李岘面前的小桌案,他回头一看是李岘,愣了愣。
“敢问,可是李公?”
李岘抬头一看,只见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俊美男子,须眉飘逸,风采不凡,他遂点了点头。
“不错,你认得老夫?”
“久闻李公盛名,学生姓杨……”
此时第二个表演已经开始了,热场之后,上台的正是公孙大娘,将带着弟子们舞剑,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观众们欢呼不已。
李岘只听得了这男子姓杨,一时也未听清他的名字,反而是听到后面的人不满地要求这个杨生坐下。
杨生手里拿着一张票看了看,却是向李岘身旁之人问道:“叨扰了,敢问能否与你换个位置?”
那人既知李岘是宰相,也坐不住了,拿了杨生手里的票便走开。
李岘顺着那人的身影看去,只见不远处坐着驸马杨洄。
杨洄身边带了一个男装打扮、身材瘦小之人,蒙着脸,大概率是其养的外室。
李岘本就是独自前来,倒也无所谓身边坐着的是谁,而杨生坐下之后,一边看表演,时不时也评论上几句。他学识不凡,妙语连珠,李岘听得有趣,对他印象愈好。
待聊得更深入了一些,李岘发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