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身后有士卒道,“水越来越深了。”
“我保证能渡河!”张光晟头也不回,语气反而严厉起来,“若是我以前的兵,现在已经到河对岸了!”
可这次是急行军,他并没有派出任何的哨探事先探测过能不能渡河。
他们在雄武城击败了叛军,沿着桑干河一路而下,穿过了重重山脉,如今已到了范阳地界。
李归仁的败军就在前方,他们马快,一路逃窜。若是让他们先进了幽州城,那势必会让城中严防死守,唐军再想攻克幽州就很难了。
张光晟遂让封常清率大军正常行进,他则独领一千轻骑追击,终于发现了李归仁在此处渡河的痕迹。
叛军留下的马粪里面还略有些温热,可见刚刚渡到了河对岸。附近并没有发现浮桥,或者砍伐树木的痕迹。因此,张光晟断定李归仁是从这里直接趟过了河,果断追击。
其实这并不能排除李归仁的叛军是乘小筏渡河、甚至是发现了有追兵故意设计。但张光晟打仗从没有这些顾虑,他敢赌,敢豁出去立不世之功业。
一步步往前,河水一度淹到了马鞍下面。
“把旗帜举高。”张光晟也只吩咐了这一句。
终于,他涉水到了对岸,顾不得拧干衣物,目光如鹰一般寻找着地上的马粪,拾起摸了摸、闻了闻,判断李归仁就在前方不远了。
“将军。”忽有士卒抬手一指。
张光晟抬头看去,只见远处的树林上方有一缕炊烟升起。
他眼睛一亮,杀气闪过,再看向河边,队伍只渡了一百余人。
“随我追击!”
前方的树林里并没有道路,他下令士卒不必骑马,牵马向前。走到快天黑时,他抬了抬手,爬上了一颗大树,拿出千里镜望了一会。
“敌人正在造营做饭,杀过去,饱餐一顿。”
于是,唐军在张光晟的命令下纷纷上马,拿出弓刀,突然发动了冲锋。
他们是乘胜追击,士气高昂,横冲直撞地杀入李归仁阵中,一番鏖战,终于杀得营地里血流成河,叛军或死或残,或散或逃。
但张光晟没有告诉这些唐军的是,叛军竟有七百人之多。故意隐瞒了这个战况,逼得他们以一时之勇,大败了七倍之敌。
“将军,拿到李归仁了!”
众将士都很兴奋,觉得轻而易举就拿下了叛军中一员大将,还是与史思明齐名的重要人物。
跟着张光晟打仗就是这样,若没在冒险的途中死掉,往往容易立下不世的功业。
这几乎是赌命的作战方法。
“偷袭我,算甚本事?!”李归仁被押来时还在破口大骂,很是不服气。
他目光落在张光晟那一张全是疤痕的脸上,不屑道:“你又是甚无名之辈?”
张光晟没有回答。
他曾经名耀天下,功勋为世人传唱,可谓是风光无限。
如今他已不在意这些了,他以一个替他而死的小兵的名字活下来,绝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但也不必让什么蛇虫鼠蚁都知道。
李归仁见这唐将眼神冷峻,反而有些怕了,道:“我还有旧部在范阳,朝廷若愿招降我,我愿举旗归附朝廷。”
叛乱之初,他们这些叛将就盘算好了,倘若事有不顺,那就仗着兵势要挟朝廷招抚。
只要许以高官富贵,他们奉谁为主都是一样的。
今日,若是别的将领擒下了李归仁,或许也就如他所愿了。
可张光晟不同,他不会忘记他在洛阳的惨败,在潼关的冤屈,他心里有团怒火还在熊熊燃烧。
“不必了。”
随着这句话,张光晟接过刀,直接就狠狠斩下。
“噗。”
一颗人头滚落,一代叛军名将竟这般草草死于一个无名之辈手中。
张光晟随手丢下刀,吩咐道:“把受伤的俘虏都杀了,其余人拉过来。”
他以前喜欢献功,现在却看都不看地上的李归仁一眼。
很快,俘虏都被押了上来,按在燕军中的职位高低排列。
“我要攻下幽州城。”
张光晟开门见山就说出了他的目的,一边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道:“谁愿意为我的内应,我便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朝廷走狗……”
“噗。”
但凡有叛军将领敢不顺从,张光晟毫不留情,举刀便杀,很快便杀了十余人。剩下的俘虏于是争着抢着诉说幽州城的情报。
“现在守城的是史朝清,他已被册立为太子。”
“继续说。”
“太子,哦,史朝清是一个狠人。”
“狠人?”张光晟听了,眼神中闪过不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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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阳,幽州城。
如今此处已经被改名为了燕京,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