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长城依旧显得死气沉沉。
玉笏街末尾，临近城根的宅子里，一名结束轮值的剑仙御剑落地，侧头瞧见那个坐在门坎上的年轻人，认真抱拳打了声招呼。
“早啊，老江。”
“嗯。”
江源懒得张口，敷衍一声后继续推演剑阵，十二把地仙遗物飞剑缓缓游动，相互之间延伸出来的剑气细若无物，数以亿计。
剑仙不觉奇怪，溜达着前往酒楼，这家伙的清冷性子已经出名了，根脚不知，来历模糊，不像野修又没个师承，但杀妖确实很猛。
街道上行人稀疏，毕竟整座城也就十几万户，不如浩然山下一座普通的州城，剑修死后，相熟的几个朋友跟亲属凑一桌，吃完就算祭奠了，早年还有留下衣冠冢的习俗，不过亡冢的数量不断增长，导致越来越占地方，后来索性直接取缔。
一正两厢，这座宅子规模不大，正房没有什么摆设，看起来像是招待客人的厅堂，院墙略显高耸，门内有一颗万年老桂树，树根下埋着几坛不知道哪代人藏起来的桂花酒，打开之后清香扑鼻。
一个老者背着手检查墙壁，健步如飞，已经走了一个上午，几个对准墙根，差点脱掉裤子的男孩瞅见他，尖叫着赶紧跑开。
整座城就没有不怕董三更的小英雄汉。
董三更身材高大雄健，用阿良的话来说，连脸上的褶子也是剑气，年轻时手提祖传佩剑，以金丹境深入蛮荒腹地，两百年后背着飞升境大妖首级返回，顺势刻字城头，妖族固定存在一支多达两万的巡狩队，隶属于托月山，专门盯紧北上剑修，只为了防止剑气长城出现第二个董三更。
老人瞥见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中气十足道：“小江，没事儿干就跟老夫比划几下，别天天抱着你那个剑侍暖被窝了。”
“出剑只分生死。”江源摆手拒绝，他貌似还真没跟人切磋过，如今回头看，应该算是一种剑走偏锋的养势，曾经涉猎剑道时突飞猛进与此关系不小。
董三更横了这家伙一眼，将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初来乍到辛苦杀妖，没死在战场，死在自己人手里算怎么回事。
“下回你跟王座畜牲打一打，打不过老夫出城接你回来。”
“董老爷子，借刀杀人呐。”
城墙根下，阿良牵着纸鸢从对面跑过来，屁股后面跟着一群小孩子，豪阀子弟和陋巷出身都有，宁姚也跟在里面，等着第二个接过纸鸢，拿到了她就能成为这群孩子的头头，扩展一半地盘，可惜这群家伙现在看不懂剑术，否则远不至于如此费事，亮一手就得老老实实让她坐头把交椅。
“你个狗日的，跟刘叉还惺惺相惜上了。”
董三更冷笑，伸手握剑。
阿良见状往地上一躺，随手扔出木制转轮，笑道：“他算是另类了，这些年也没过来攻城，托月山有令，谁都没办法不是，他让我小心一个叫周密的家伙，王座位次比他这个第三还高。”
董三更松手皱眉，“刘叉已经是蛮荒剑道顶点了吧。”
蛮荒奉行强者为尊，王座次序这种事一样简单，强者居上。
阿良点点头，“很大可能是十四。”
有句话他没说，那就是周密原本来自浩然天下。
董三更继续迈步检查城墙，“下次你继续和刘叉比翼双飞，周密来了，我正好找他换命，不过他若真是十四，应该办不成，得让老大剑仙再跟两剑，我死之前，他跑不掉。”
阿良脸色微僵，他可毫不怀疑对方的决心，但凡有点犹豫，那场纵横蛮荒两百年的游历早死几十次了，问题在于他谈起这个不是让对方主动求死啊。
“董老哥，要我看咱还是别好高骛远了，打打座次靠前的就行，刘叉说那个荷花庵主应该比你强点，他正在炼化蛮荒明月，相当于半步十四吧，至少比强飞升厉害一大截。”
董三更脸色冷淡，“早晚有一天，我把他脑袋塞你嘴里。”
阿良暗自松了口气，荷花庵主万年前就是王座，后来一直待在明月上，不曾落地厮杀，位置始终没有变动，但再怎么说也比十四好对付。
“咱们也别把老大剑仙当吃干饭的，大的打大的，小的打小的嘛。”
“让这群小家伙上?”
董三更犹豫一下，说道：“宁丫头，我没说你，以后好好练剑，老夫的佩剑给你留着。”
一群小孩子惊呼。
宁姚抱拳，“以后出剑不会含糊的。”
阿良无奈，总觉得小丫头担子重了点，剑修直来直去，有些剑心通明者，能否证道一眼便知，比如说这一代的宁姚和庞元济，又或者那个看似清冷，实则也确实清冷的家伙。
“老江，忙着呐。”
江源平静道：“别来沾边，我没计较老江这个称呼就已经很大度了。”
阿良翻身爬过去，看了看剑阵，觉着有点脑仁疼，笑道：“咱哥俩谁跟谁，琢玉榜第一第二嘛，你去中土报我的名字，仙子扫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