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座之上。
始皇帝看了眼另一只手上的玉玺,接着再次坐了下来,平静地注视着陈鹿思,以及突然闯进来的司雨洁等人。
唐语立刻再度往陈鹿思身后缩了缩,力求让对方看不到自己。
但并没有用。
“还有你身后的狐狸。”
“大荒东经上的青丘九尾……涂山氏,你们不是奉行避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语抓住陈鹿思的衣服,躲在他身后,颤声道:“你问陈鹿思,全都问陈鹿思……”
“……就如刚刚我所说的,已经过去两千余年了,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陈鹿思挡在唐语面前,组织了一下措辞,接着轻声回道:“我不知道你那个时代,青丘九尾代表着什么,但现在他们仅仅只是……百姓而已,特殊一点的百姓。
至于我们所处的时代,某种程度上应该跟秦朝一样吧,以律法为轨,引导臣民的方向。
只是这个时代,律法远没有秦律那么苛刻了,也远比秦朝要来得繁荣,同时,已经没有皇帝了……”
陈鹿思给这位死去了两千余年的皇帝,稍微介绍了一下自己目前所处的时代。
而皇座之上。
始皇帝全程都很平静。
哪怕是陈鹿思说秦律苛刻,他也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安静听着。
而陈鹿思简单介绍完后,犹豫片刻,突然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帝王看了一眼陈鹿思,直接道:“问。”
陈鹿思深吸口气,看着似乎得知了一些事,冷静下来的皇帝,开门见山道:“你现在到底算什么?漫长沉睡后苏醒还是……?”
“伱身后的青丘九尾,算得上长寿,但据朕所知,哪怕是最强大的青丘九尾,也无法抵抗时间。
朕也不行,哪怕朕凌驾于一切,也无法抵抗时间。”
始皇帝眼底黝黑沉静:“朕倒是曾经想过,为后代争取更多的时间,但斩杀的孽神越多,朕的心思就越淡,或许离开神州会好点,只要有足够纯粹的信仰,朕或许能拥有更长的寿命,只是残脉和时间都不会等朕,徐巿终究是没有回来。”
“……”
司雨洁听到这话,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鹿思心跳也稍微加快,消化了一会后,这才继续问道:“那你到底算什么?还有残脉到底是什么?”
“怪不得那些文士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始皇帝听到这个问题,往后靠了靠,沉默片刻,道:“两千余年后,果然已经没有人记得自己是楚,齐,赵,燕,魏,韩人了,甚至连残脉都不记得了,苦苦支撑,到死都想要恢复楚之残脉的昌平君会作何感想呢?”
说到这。
他摇了摇头,然后收起脸上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感慨的表情,重新看向陈鹿思,回道:“残脉是什么?在朕之前,神州足足分裂了数百年,自周天子失去威仪,成为傀儡,诸侯称王。
朕出生时,每一片土地,都已经凝聚了数百年的记忆,情感和文化。
周?哪还有周?只有诸侯国,只有三家分晋,七国争霸。
只有越、巴、蜀、宋、中山、鲁等国。
诞生于周礼的黄泉主流不断发散,早已稀薄,诸侯国互相攻伐,战争不断,诸子百家彼此诘难,相互争鸣……孽神频出。
而朕吞并六国,斩楚,齐,赵,燕,魏,韩人之脉,断其根,让所有人以秦脉为尊,驱秦脉吞并主流。
除秦流,其余朕皆弃,皆为残脉。”
陈鹿思:“……”
司雨洁:“……”
“朕统一文字,将文士的自豪踩于脚下,让他们接受秦流,朕统一车轨,徙天下豪富于咸阳,让六国所有豪富之人,只能跟随秦国的步伐,朕统一度量衡,整饬了全国祭祀,让令可以畅通无阻地推行,让所有百姓移风易俗。
朕取消了分封制,将边疆可能容纳残脉的匈奴和异族驱逐出去,销毁六国兵器,让天下完全一统,让残脉失去最后的容身之所,让整个神州大地重新整合为了一体,让楚,齐,赵,燕,魏,韩百姓,来不及去回忆故国。”
始皇帝冷淡平静地继续道:“但哪怕如此,六国的残脉仍未消失,数百年时间实在太长了,到死都想要恢复楚之残脉的昌平君,绝对不是最后一个这么想的人。
朕不断巡游,不断打杀掉那些残脉衍生出来的天神、地衹和人鬼。
但无论打杀掉多少,祂们还是会不断冒出来。
他们还在反抗朕,还有很多人想要当楚人,当赵人。
那些文士曾跟朕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只需要等待,六国百姓终将会认可自己是秦国人。
但朕知道,不可能,朕一死,六国就会纷纷复国,他们从来就没放弃过。
而到那时候,残脉将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