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之中便让人有种俯视众生,坐看云起的优越感。
李庭望是个粗人,但他感觉得出来什么叫“逼格”。
在这里吃饭就很有逼格。
“官家,今日……”
李庭望刚刚张嘴,方重勇便摆了摆手道:“李将军,今日本官乃是为你接风洗尘的,不聊公事,不聊公事哈。”
他随口打哈哈张口就来,只是身上那件旧袍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接待客人的装扮。
李庭望没办法点破,别人是在装客气,你要是当真,估计到时候尴尬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见方重勇没有说正事的兴趣,李庭望也没法开口,只得闷头喝酒。
酒过三巡之后,方重勇突然问道:“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时间过得可真快。想当年,本官带兵进击河北,安守忠便追击在后。我们那时候还是对手,只怕李将军也在军中吧?”
诶?
听到这话,李庭望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心中暗想:没错,安守忠当年奉命追击银枪孝节军的时候,老子正好是安守忠麾下部将,直属于本部人马。
只是现在方清在席间提出这一茬,所为何事?难道是想翻当年旧账?
李庭望心中七上八下直打鼓的。
“官家用兵如神,李某不及也。”
李庭望对方重勇抱拳行礼道,纯属客套一下。
“你我当年兵戎相见,杀得你死我活的。
没想到今日居然也能坐在同一雅间内把酒言欢,世间之事如此奇妙,当真是令人唏嘘啊。”
方重勇面色感慨说道。
李庭望亦是默然,心有戚戚。
他们这样的叛将,当初还是有一个目标的,那便是改朝换代。可是如今倒好,天下成了这副鬼样子,他们已经迷茫了,根本找不到前进的目标。
朝廷不像朝廷,反贼不像反贼,大家好像都差不多,拳头大的说话而已。
状元楼外,红色与黄色交替映入眼帘,枫叶纷纷落地将要化作春泥。金秋的时节,给人以最美好的想象。
只是,秋天不常在,冬天就快来了。
最惨烈的搏斗,为了生存而战的厮杀,往往就发生在食物匮乏,又冰冷令人绝望的冬季。
不知为何,李庭望心中有些惆怅。今年冬天,长安那边,应该要动手了吧?
“李将军似乎有心事啊。”
方重勇看到李庭望在发愣,笑着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可否说出来让本官参详参详呢?”
“鄙人是来替安将军送信的,信件在此。”
李庭望不知道方重勇的打算,因此只是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将其递给大聪明,由后者转交。
谁知道方重勇将信揣袖口里,压根是看也不看。他只是对席间众人说道:“来,今日喝酒,不醉无归。有什么事情,待明日再说吧。莫要让那些事情扫了兴致。”
李庭望被憋得差点吐血,却又发作不得。别人请他好吃好喝,给足了面子,若是翻脸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接下来,方重勇说了很多关于西域的趣闻,什么沙丘会移动,每年移动十丈远,把临近树木都吞了;什么骆驼在沙漠里可以坚持两周不喝水,一个月不吃东西,就算不吃不喝也能抗七八天。
听得从未去过西域的李庭望浮想联翩。
气氛到了,这酒吃得就畅快,李庭望自然不可能再提洛阳的事情。散席后,张光晟将李庭望安排在开封城外驿馆,居然跟刘忠翼住一个院子!
也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
……
长安,大明宫,议政堂。
屋内的人很多,气氛也有些紧张。
马璘面带忧虑,看着眼前两位宰相争执不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宝臣庶长子李惟诚也在场,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自己不在这里。李宝臣麾下大将王武俊,站在李惟诚身后,也不说话。
李宝臣去修仙了以后,关中朝廷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没人拍板了。
或者说,重大决策,李史鱼说了不算,必须跟以韦坚为首的“天龙人”们坐下来商量着办。要不然,政令根本就推行不下去!
这样的好处就是,这两年在关中本地大户的配合下,政权迅速稳定了下来。
既然李宝臣去修仙,不去跟大家抢夺权力,那么这个政权自然会得到本地大族的拥护。
所以不存在政令不出宫城的情况。
但坏处却是,一旦遇到重大问题,需要有人做决定的时候,朝廷内外就开始吵架了。
比如说现在,韦坚就在跟李史鱼吵架,在关于如何对待安守忠这件事情上,争论不休。
“本相之意,是长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