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父是从何说起?”
方重勇一脸古怪,感觉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王惟忠这才长叹一声道:
“您父亲英雄盖世,领兵大胜河北贼军,可是当今天子却在这关键时候弑父,杀了太上皇,这件事如今长安人尽皆知。
您父亲因此气得归隐山林不问世事,连长安都不回就走了。您当初远在河北,对此事自然是不知道。
今日下官将登州印信交于您,实在是因为您与方大帅皆是英豪,国之栋梁,而非是下官看朝廷所下圣旨的面子。
想来您这圣旨,也是不久前临时伪造的吧?”
王惟忠淡然一笑摆了摆手,显然是看透了如今的政局。
李琩居然杀了基哥!
方重勇心中大惊,但转念一想,基哥生前那样折腾寿王,疯狂牛头人。换了自己被人这么整,只怕也要造反的。
世间恩怨一饮一啄,绝非空穴来风,有因必有果。
基哥这也算是自食其果了吧。
只可惜他蹬腿了一了百了,可把那些活着的人给坑苦了。
方重勇轻叹一声,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将印信交还给王惟忠说道:“你继续当你的登州刺史,但要听本帅军令。”
“谨遵方节帅号令。”
王惟忠啥废话也没说,接过印信,直接给方重勇叉手行了一礼。
当朝廷失去大义后,地方州县的长官,自然眼睛雪亮,知道该怎么选。藩镇节帅们如果要在这些所谓“中立”的地方,掌控住地方官府,则完全要看从前积德够不够多,名声够不够响亮了。
要不就必然会大开杀戒。
王惟忠不肯将印信交给李白的原因,其实正是不想介入诸皇子对抗中枢的序列!
而现在将印信交给方重勇,则是希望寻求一支强军的庇护。
藩镇节帅在寻求地方州县支持的时候,州县刺史与县令们,其实也在寻求藩镇节帅的保护。这是一种双向奔赴,各取所需的关系。
天子既然弑父,则无人不可杀。这是典型的礼乐崩坏。既然礼乐崩坏,那朝廷也不过是个大号藩镇,没什么名正言顺一说。
无论是为了皇权还是为了孝道,各位外放的皇子将来起兵作乱,都是必由之选。
但他们积极,地方上的刺史却未必积极,当然了,这些刺史对参与剿灭即将到来的“叛乱”,也没什么兴趣。
朝廷都成了狗朝廷,哪里值得他们卖命呢?没看到连方有德都归隐了么?
在银枪孝节军接管蓬莱港的时候,王惟忠必然是第一时间得知了情况。他其实是可以反抗一下的,至少逃跑的时间是足够的。
但王惟忠没有跑。
方重勇从这位身上看到了世道的剧变。
正当他与王惟忠一问一答,问询蓬莱乃至登州本地民情的时候,车光倩面色阴沉,揪着一个年轻男子的胳膊,急匆匆的就进了府衙书房。
“节帅,末将抓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细作!”
说完他就将那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年轻人推了一把。
方重勇看向王惟忠,结果这位王使君也是一脸懵逼的摇摇头,表示根本不认识此人。
“你是谁?”
方重勇看着那人问道。
这个年轻人长得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官宦子弟。不过大概是在海港里面待了一段时间,皮肤晒黑了,所以也不能说是个小白脸。
但这位身上很明显穿着士族衣冠,根本不可能是细作。
“某不是细作,上过国子监,在准备科举的人又怎么会是细作呢?”
这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
马德,准备科举都准备到海港来了,你还能更离谱一点么?
方重勇不得不提醒一下这位不要再狡辩了。
他轻咳一声说道:“本帅是中过进士的!你再要胡言,军棍伺候不客气!”
“中过进士又怎么样,你那是读死书的,我这叫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这人一副“你就是小镇做题家”的傲娇姿态,一看就是带着文人身上常有的臭脾气,方重勇已然明白:这货绝对不是细作,真要是细作,他估计早就被人打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方重勇凑过来问车光倩道:“小车,你怎么觉得他是细作?”
“节帅,他身上有蓬莱港的地图,画得比长安工部里现存的地图还要好。这人能不是细作吗?”
车光倩小声说道。
他心细如丝,嗅觉敏锐,抓到这个人的时候,对方正在蓬莱港的一处不起眼角落里,鬼鬼祟祟的绘制地图!
如果是何昌期发现的,说不定就直接放走了,因为这个人的外貌衣着,怎么看也不像是细作。
但车光倩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