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守忠今日已经停止了堆土,这种办法短时间内无法奏效,没有十天半个月,很难将土山堆得跟华阴城一样高。
入夜后,安守忠又选出敢死队五百人,上山企图从华阴城南面山坡突入。可惜李光弼在此埋伏重兵,河北叛军又是被一阵乱箭射杀,死伤惨重,残兵不得不退回营地。
见此情形,安守忠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掐灭。他已然明白,华阴守将不是泛泛之辈,将这座小城守得滴水不漏。耍花样是没用的。
斗巧不行,那就比拼耐力吧。
于是安守忠亲自去找皇甫惟明,请求让先前参与攻城,死伤惨重疲惫不堪的部队撤到后方,换那些尚未参加战斗的部曲攻城,并且继续制作攻城器械,同时搜寻石块,让擂石车日夜不停的轰击城墙。
皇甫惟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
“今天是第几日了?”
华阴城头,用盾牌抵挡石弹时,左肩膀被碎石砸出淤青的李光弼,依靠在女墙上,询问正在看日落的郝廷玉道。
“明日便是第九日了,连续砸了三天,皇甫惟明这孙子真是条疯狗。”
郝廷玉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河北叛军这帮人日夜不停的用石弹砸城墙,还别说,效果确实是有的。北面城墙被砸出一个缺口,不过李光弼指挥城中民夫,拼了老命将这个缺口堵死了。
用挖壕沟多出来的土方填补好的。
这一波冲杀,自己这边死伤两千多人,才将缺口填好,并打退了河北叛军的进攻。
郝廷玉砍人砍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还有两天啊。”
李光弼感慨了一句,心中忧虑方有德到底会不会来华阴这边救援。
今天,应该就是河北叛军的第一次总攻,也是攻城最凶猛的一次。
当时,三面城墙都有贼军蚁附攻城,还有一台云梯辅助,并且擂石车也在不断的抛石头干扰守军守城!
不仅如此,华阴南面的山上还有贼军突袭,企图用简单的绳梯突入城内。
城墙被砸塌下去的时候,李光弼都在怀疑到底能不能守住了!
得亏是河北叛军那边的擂石车,经过高强度的抛射,很多都坏掉不能用了。后来投弹密度明显降低。
要不然,鹿死谁手还真难说。
饶是如此,现在城中守军也死伤超过了三千人,几乎是在摇摇欲坠的边缘垂死挣扎。
明天要是再这么来一出,李光弼觉得自己肯定顶不住了,首先预备队就不够用。所有床弩一类的重型装备也都损失殆尽了。
“实在不行,可以从南面山上小路离开。”
郝廷玉凑过来小声说道。
当然了,孤身跑路,等于职业生涯毁于一旦,前半生所有的积累都没了。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选择走这条路。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勿要再说跑路之言。”
李光弼摆摆手,他显然是不同意跑路的。
郝廷玉没说话,只是感觉不值得!为李光弼不值,也为自己不值!
什么狗朝廷,什么狗皇帝,不值得他们拿命去守城!
想了想,郝廷玉也只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有什么牢骚话,还是等打完这一仗再说吧。
正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了东边有狼烟!
“快看!那边,那边!”
郝廷玉指着东边的方向手舞足蹈,整张面孔,都因为突如其来的兴奋而变得扭曲!
“嗯?”
李光弼也是一惊,立刻站直了身体,眯起眼睛眺望。
那个方向好像是……潼关!
李光弼与郝廷玉看到潼关方向有狼烟,应该是那边出事了。要不然,没人会点狼烟玩。
实际上,确实是潼关那边出事了。
此时此刻李光弼等人看不到的是,一船又一船的控鹤军士卒靠岸,穿过河滩到两京驰道之间的小路,如同猛虎下山一般,见人就杀!
他们的脖子上都套着一条麻布做成的围巾,染成了红色,看起来格外显眼。
哪怕黄昏时分光线不足,眼睛不瞎的人,也可以依靠这个轻易识别敌我。
两京驰道虽然宽度不错,可以同时容纳几辆马车通行。但道路两旁却都是山脉,没有回转的余地。
河北叛军的精锐都在华阴城一线,而留在潼关那边的,则是此前攻城中受伤,以及疲劳到极限不得不撤下来修整的部曲。
他们遭遇到龙精虎猛,神兵天降的控鹤军,几乎是被一边倒的屠杀。
河北叛军当中很多人被杀的时候,居然都是坐在地上休息没有任何防备,有些人甚至长兵器都不在身边!
呜~~!
呜~~!
苍凉的号角声从潼关的方向响起,李嘉庆之子李怀光,带着控鹤军先锋,冲在最前面。仿佛一把尖刀,将河北叛军那已经不能叫阵型的队列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