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驿站大堂内,穿着布衣,身上满是泥污的基哥,正双目无神看着墙上的木板。
这里有很多骚人墨客,留下了自己的佳作。
只不过自从皇甫惟明起兵,李琩自立天子以来,大唐的驿站系统遭遇了毁灭性破坏,失去财政拨款,基本上都处于废弃状态。
比如说马嵬驿,这里稍微值钱的东西,早就被各种匪类摸走了,现在毛都不剩下几根。
墙上写下诗句的木板,也多半被人摘下拿去劈柴烧火,“幸免于难”的寥寥无几。
“不堪入目。”
看了墙上木板上的几首诗,基哥忍不住用四个字点评了一番。
正在这时,从后院的方向走来一个人。基哥很是警惕的转过身,发现是高力士,这才松了口气。
“圣人,马车已经处置了,马也喂了。这院子的前任,不知道是什么人留下了一坛石鏊饼。
奴看好像还能吃,圣人要是不嫌弃,就吃一点吧。”
高力士递给基哥两张饼,用哀求的神色看着对方。
基哥微微点头,接过石鏊饼,咬了一口,只觉得入口干涩,难以下咽。
石鏊饼在关中与河东地区都很流行,这种饼的味道只能说一般,仅仅在里面加了盐而已。
但它特别能存放,只要放置在非太阳直射和非潮湿环境里,便能轻轻松松储存半年以上。
在古代,石鏊饼经常作为军粮使用,很多人也会在秋收后粮食充足的时候制作,存放到青黄不接那个时候吃。
因此这玩意在民间很常见,烂大街的存在。会制作这种饼的人也是车载斗量。
如果是从前,这种食物,基哥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然而现在落魄至此,也顾不上了。
他们从长安一路出发,由于要保密,而且出发的时候十分仓促,携带的物件并不多。
基哥原本的打算,是先找一处官府,控制那里的官员,再浩浩荡荡前往蜀地。当然了,必须跑远一点,起码要跑出关中的范围再来办这件事。
只不过基哥没料到的是,他还能跑,但在路上马儿拖着马车掉进泥坑,却已经是不能跑了。
马车也散架了。
无奈之下,高力士带着基哥,找到离出事地最近的马嵬驿,并翻墙而入(门已经锁了),并在此潜伏了起来。
马嵬驿的牌匾等标志物,都被高力士取走当柴火烧了,以防引起追兵注意。
基哥咬了两口石鏊饼噎住了,高力士连忙将装满井水的鹿皮水袋递给基哥。
一番艰难的吞咽之后,基哥这才缓过劲来。
“百姓困苦,日常便是这等石鏊饼充饥,唉!”
基哥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高力士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很多穷人都是卖儿卖女的,哪里吃得起石鏊饼啊。
这石鏊饼虽然不好吃,在大唐却也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
正在这时,基哥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了一首诗,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玉颜虽掩马嵬尘,冤气和烟锁渭津。蝉鬓不随銮驾去,至今空感往来人。”
基哥小声念道。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首诗好像是在嘲讽自己。
基哥走上前去,将木板取了下来,然后递给高力士道:“烧了吧,看着晦气。”
高力士不明白基哥这情绪波动从何而来,他也看了一下这首诗。
怎么说呢,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和阴森。
“知道了,奴这便去处置。”
高力士走出了驿站大堂,来到后院。驿站的面积还是很大的,只不过此刻已经完全荒废,看起来特别破败,走路的时候,木质的地板都是嘎嘎作响,让人心中发毛。
然而,正当高力士将这块木板随手丢到某个杂物间的时候。
他忽然听到大门的方向,有金属撞击的声音!
锵!
似乎是门口那个满是铜锈的锁,被人用钢刀斩断了!
紧接着大门被人推开,生锈的门轴,发出牙酸的摩擦声。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并未控制动静,一听就知道来的人不在少数。
高力士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发疯一般冲向驿站大堂,却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方有德带着几个身穿唐军军服,却未披甲的士卒,进入到驿站大堂的门口。
这些人都看向陷入惊慌之中的基哥,然而并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时间就好像凝固了一般。
“太上皇,末将是来接你回宫的。”
方有德面色平静,双目直视基哥,用冷淡的语气说道。
他抬起手,轻轻的摆动了两下。身边的李怀光直接带着几个亲兵,往后退了十步。
“全忠!全忠啊,你不能带圣人回长安啊!”
高力士连忙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