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有德只是不会打仗而已,对于民政和管理地方还是很熟悉的,他要是没点本事,那也不可能进皇甫惟明的幕府。
由于皇甫惟明起兵速度很快,实施的政策也比较平和,再加上河北之前并不是战区。
所以各州刺史,多半都是如苏有德这般的民政官员。
很多甚至干得相当不错。
可如今战火已经烧到河北,这些人就有些控制不住场面了。
“使君,信都兵马,守城尚可。倘若出城,如何能与边军中选拔出来的银枪孝节军对抗?”
李钦凑差点给苏有德跪了,这位脑子不清楚的刺史,竟然还想带兵出城与银枪孝节军打野战,他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反正隔着河,河水又未结冰,半渡而击不行么?”
苏有德小声问道。
一时间李钦凑竟然急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苏有德这话槽点太多,破绽太多,让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只能说打仗这样的事情,只能跟同行讨论军略。跟一個外行解释,那是怎么也解释不清楚的。
“使君,您或许有韩信之能,白起之威,但下官是没有的。
若要与那方清对决,使君自去便是,下官负责守城。”
李钦凑撂下一句狠话就走了,气得苏有德浑身颤抖。
然而令人没有料到的是,第二天就出了大事,前一天还在赌气的李钦凑瞬间就萎了。
府衙书房内,苏有德将一封战报直接塞到李钦凑胸口,暴喝道:“你自己看看!”
战报上写着:信都东南面的武邑县,被方重勇麾下的银枪孝节军攻破。县令和县尉被“礼送出境”,直接送入了信都城内,已经下狱。而武邑县的府库被打开,和枣强县的情况一样,贼军给本地百姓放粮,发兵器以及军服等。
方重勇还送来一封信,告诫苏有德不要给脸不要脸。若是不肯赴约,他们便一日破一城,把信都周边各县县城都拿下。
不要以为装死不派人接洽,就可以当做约定不算数。
“怎么办!你说要怎么办!”
苏有德气得,不,应该说吓得浑身发抖,只好把怒气撒在李钦凑身上。
李钦凑也是没料到方重勇猛成这样,一日破一城,这话他也真踏马敢说啊!
其实李钦凑他们不知道的是,武邑县的城门,是本地皂吏打开的,而非是银枪孝节军攻破的。
因为这些人都知道之前枣强县到底发生了什么,皂吏人数众多,跟本州各县关系密切,甚至是盘根错节。
在这些人看来,抵抗不仅没有正面意义,反而是在耽误大家发财。朝廷如何,高层如何,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谁统治这里,都离不开他们。
“使君,出城野战则必败无疑啊。”
李钦凑对着苏有德抱拳行礼道,腰几乎弯到了九十度!
府衙书房里静寂无声,苏有德沉吟片刻,无奈长叹。
出城还是不出,这是个问题,不能轻忽,不能草率,更不能装作不知道。
正在这时,一个亲兵急急忙忙冲进来,对着苏有德大喊道:“使君,大事不好,衡水县被贼军攻破!不,应该说是衡水县县令开城投降了!”
“哈?”
苏有德一声惊呼站起身,吓得眼珠都要突出来了。
衡水县县城,比冀州其他县稍大些,府库里东西也更多。
明明本钱更雄厚,衡水县县令怎么就降了呢?
不过回想之前那封约战的信,苏有德似乎也回过味来了。
方重勇既然可以威胁他,让他这个刺史都坐立不安,吃饭都吃不好。
那怎么就不能威胁衡水县县令呢?
苏有德有点明白银枪孝节军为什么可以在冀州横行霸道了。
河北这边的野战军不在冀州,无法御敌于外。本地又有人开仓放粮,各县的县衙内就那么几号人是空降的,其他都是本地人。
谁敢保证这些有职无官的本地书吏皂吏们,没有其他心思呢?
今天这个书吏对县令劝说一番,明天那个本地大户跟县令商量一下,谁顶得住这样日夜不停的劝说?
要知道大唐统治河北也有一百多年了,皇甫惟明起兵也没几年,甚至把当节度使的时间都算上,十年就顶破天了。
本地对他能有多大认同?
战火没烧来的时候无所谓,大家都不想伸头去接石头,没事找茬。然而战火烧到身边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要不,派人去跟方清接洽一番,看看他们想要什么。
只要不占信都城,要什么给他们便是,让他们去德州也好,去沧州也罢,总之不要来烦我们,你看这样如何?”
苏有德小声跟李钦凑商议道。
“使君此计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