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子李琩手中并无多少靠得住的强军,若是能得赤水军鼎力支持,则安氏一族可保数十年富贵,荣宠不衰。
不得不说,安抱真是有眼光的。
只是安重璋还有顾虑,一旦走出这一步,就没法回头了,必然会得罪很多人。
一旦投机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家族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
而且这跟凉州安氏一贯以来的政治路线相悖。
怎么能说兵变就兵变呢?
安重璋感觉此举太过于激进了。
若是只看智谋,安重璋是远不如其弟安抱真的,但他最大的优点是稳健靠谱,而非是出谋划策,更不是投机弄险。
安重璋将信看了又看,感觉手中的信纸有千斤之重,最终还是将其放到灯台上,任其焚毁。
“世道艰难啊。”
他忍不住长叹一声,依旧是没有下定决心。
毕竟,是基哥当众提拔了他,还留他在太原监视王忠嗣。
若要兵变,岂不是跟监守自盗一般?
外人会如何看待他这個将“忠诚”挂在嘴边的人?
正当安重璋独自长吁短叹,反复权衡利弊之时,军帐外一个亲兵走了进来,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安将军,有您的故人来访,就在军帐外面等候。”
“故人,哪一位?”
安重璋一愣,随口反问道。
亲兵也愣住了,他连忙解释道:“那人自称是安将军故人,卑职不认识。”
自称故人的,多半不是什么故人,而是不速之客!
安重璋顿时面色凝重起来,对亲兵交待了几句,然后吩咐他把人带进来。
等那位自称是“故人”的家伙进来以后,安重璋反复端详,发现确实不认识对方,心中顿时有无数种猜测。
“你是何人?”
安重璋沉声问道。
面前之人,身着灰色的麻衣布袍,上面甚至还有补丁,似乎出身很是一般。头发散乱,显然是风尘仆仆赶路,刚刚到太原。
他面容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但沉稳坚毅不苟言笑,似乎并非轻佻之人。
“鄙人李萼,颜相公幕僚,无官无职。”
李萼对安重璋叉手行礼说道。
“嗯,那颜相公有什么要教我呢?”
安重璋漫不经心的说道,心中盘算着要如何处置此人。
“颜相公的亲笔信,还有天子颁发的圣旨,以及各类印信在此,请安将军过目。”
李萼将怀里一个用绢帛包裹的东西递给安重璋,后者拆开一看,里面是好几封书信,以及印章、鱼符等物。
他一封一封将书信拆开,一字一句的慢慢阅读起来。军帐内安静得心跳声都清晰可辨。
李萼也不催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安重璋,在一旁一言不发。
很久之后,安重璋这才将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的包好,板着脸询问道:“颜相公这是何意?”
“就是安将军以为的意思。”
李萼不动声色说道,他相信书信里面,颜真卿等人应该已经将这一切说得很清楚了。
河西安氏赐姓为李氏。
赤水军入关中为禁军。
大肆封赏安氏族人,高官厚禄不吝赏赐。
不得不说,李琩,或者说关中朝廷开出来的价码是足够高的。
但要做的事情也不简单。
兵变,控制河东,从背后袭击基哥的队伍,作为投名状。
要付出的代价也不低。
联想起安抱真,不,现在应该叫李抱真的那封信,或许朝廷早就给凉州安氏开价了,而且家族里面应该也是倾向于站在李琩这边。
要不然安抱真不可能在信中那样露骨的暗示。
水已经到了,渠成与不成,就看自己这一波操作行不行了。
安重璋面色数变,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时候,一个人的立场如何,不仅是看他自己怎么想,也要看他背后的家族立场如何。
“安将军,若是颜相公只为名利,那李某也不屑于走这一遭了。
正是为了天下苍生,李某才来河东的。
即便是安将军现在便杀了李某,李某也是无怨无悔。”
看到安重璋似乎拿不定主意,一旁的李萼面色凝重抱拳说道。
“此话怎讲?”
安重璋顿时来了兴趣。
“昔日圣人倒行逆施,才有今日天下之乱,他早已不配为天子。
如今那位圣人还要带兵杀回关中,安将军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萼神情肃穆反问道。
安重璋无言以对,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呢?
看到对方似乎把话听进去了,李萼继续说道:
“西北兵马杀入长安,必定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