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浔没有再看地上的光斑,目光上移到了阳光透进来的门板洞,指着其中的纷杂扰动问起唐宁。
他知道自己这位徒弟绝不会无的放矢,他说的东西,也未必是光斑中才有的东西。
顺着他的手指,其他几人也纷纷望了过去。
“不愧是师……是上官监正,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灰尘。”
叫惯了师父二字,唐宁差点脱口而出,不过好歹改了回来,指着窗口道:“相信诸位也能看见这些灰尘,而这些灰尘就是瘟疫传播的途径。”
眼见众人皆露出了诧异之色,唐宁冲着窗户孔用手煽动了一下,再度解释道:“方才我这一手煽动,诸位可发现这些灰尘扰动的更厉害些了?”
有人点头,有人默不作声,连靖海侯岳毅都不再争辩,因为唐宁说的就是事实。
“我要告诉诸位的就是,这些灰尘不仅存在于阳光下,而是存在于我们周围的方方面面,不仅是我用手煽动这些灰尘会扰动的更厉害,而且我们走动、呼吸同样会如此,而瘟疫就是通过这些灰尘传播的。”
唐宁看着陷入沉思的众人,撕开了另一扇门的窗户纸,果然窗户孔前的阳光里也出现了同样的灰尘,接着道:“瘟疫病人呼出的浊气会带有瘟疫之毒,瘟疫之毒和这些灰尘交杂在一起,一旦被靠近的健康之人吸入,健康之人便会染上瘟疫。”
瘟疫的空气传播之理,最早是由后世的明代医家吴又可发现,所著的《瘟疫论》对瘟疫防治领先世界两个世纪。
如今自己搬过来和朝堂这些不通医理的人解释,只能采用这个笨办法了。
“唐宁,按你的意思,若是瘟疫是通过浊气中的瘟疫之毒和灰尘传播,不仅是亲人,就算是医匠靠近也会染上,那朕岂不是只能置那些染病之人于不顾?”
赵德清面色凝重望着唐宁。
按照这个说法,接触之人都会染上,那就只能隔绝染病之地的病人,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并非如此陛下,这些瘟疫之毒既然是靠浊气传播,那咱们就可以用东西捂住口鼻,尽量隔绝这些浊气进入体内,就和咱们走到粪坑旁时,用衣服捂住口鼻就会闻不到或者少闻到臭味一样。”
唐宁抬手举了通俗易懂的例子接着道:“医匠在接触染了瘟疫的病人时,最好就用双层棉布蒙住口鼻,而医治完病人后,出来就清洗接触过病人的部位,自然能大大降低染上瘟疫的风险。”
“原来如此,朕明白了,所以你说那些病死之人应该挖深坑掩埋,或是用火焚烧,还有染病之人和未染病之人分开,都是为了防止瘟疫通过这样的方法传染给他人。”
赵德清稍稍有些理解唐宁这么说的原因了。
“陛下圣明,自古一旦爆发瘟疫,往往是一地之人全部死绝,就是因为百姓不知瘟疫传播之理,让无病之人照顾有病之人,同桌就食而不作任何防护,最终让无病之人也上瘟疫而亡。”
唐宁躬身行礼。
其余众人暗自点头。
长痛不如短痛虽然看起来残忍,但却是为了阻止更多人死去的唯一方法。
“唐宁,你这个法子我们可以理解,但百姓不会理解的,他们不会让人把他们的家人随意焚烧掩埋,也不会轻易让人把他们生病的家人带走医病,他们只会认为我们是在抓他们的家人,强行这么做的话,就算原本没有乱子也会生乱的。”
丞相胡炜担忧着说道。
太平无事之时,官府的政令通行才会畅通无阻,一旦出现大灾大难,连饭都吃不上、家人都管不了的时候,百姓就不会再听官府说什么,他们就只会看官府在做什么。
只要官府做的有一点让他们不满意,就会成为暴乱的开端。
“丞相大人,对付瘟疫,只能长痛不如短痛。”
唐宁回答完胡炜,又看向天子赵德清:“陛下,派往江南赈灾之人,还必须能震慑江南的官民的人心,让生乱者心有余悸,让江南百官不敢违逆,方能最快解决水患之事,让瘟疫不再荼毒百姓。”
“父皇,儿臣愿往!”
吴王赵坚和齐王赵肃齐齐出列,异口同声。
要论最能震慑官吏百姓之人,大夏朝除了他们父皇,谁还能比得过他们两个。
“二弟,此事你还是别跟大哥争了,那些流民一旦饿疯了会是什么样,你没见过,大哥却是见过的,还有那些被水泡烂的人,你真见到了,恐怕隔夜饭都得吐出来,大哥是亲身经历过的。”
赵坚脸色微变,看着二弟赵肃说道。
他又想到了当年那幕,第一次见到在湖中战死泡烂的人,他是一天没吃饭还能吐出东西来。
“大哥,我大夏开国二十年,父皇日理万机,此时的流民不是当年那些吃不上饭的流民,我大夏的官吏也不是前朝那些贪官污吏,他们只不过是一群遭了灾的百姓,只要让各地官员稍加安抚,让他们吃上饭,就不会有多少人聚众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