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家了?”宋青稚问。
狸奴沉默着把头埋在双臂之间,半晌没有做声。
宋青稚知道自己猜对了。
狸奴的父亲最近身体也不好,那个曾经总是在现场举着狸奴的灯牌蹦蹦跳跳的叔叔,最近也很久没有蹦跶了,他依旧还在现场支持他女儿的每一场比赛,只是因为身体不如以往,每次都要妈妈陪着,也无法跟之前一样活泼热情了。
狸奴越来越想要在赛场上打得更好,不辜负爸爸的期待,所以这段时间她的精神状态也不算好,她的压力很大。
“也不算想家吧,我回家其实也做不了什么,我爸爸也还没到需要怎么去照顾的地步……”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
宋青稚好像能理解到那种状态,狸奴现在除了压力大,除了对爸爸身体的担心,还有一种非常矛盾的拉扯,她无法像传统的女儿那样,暂时放弃学业,放弃前程,去照顾遭遇病情的父亲,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他没事,不需要她来照顾,尽管她很想这样说服自己。
越是这样想,就越难受,内疚和自责会跟那些压力一起把她困囿在一个无助的境地里,让她喘不过气。
“我们现在的年纪,就是得慢慢承认父母的老去,而每一次老去很可能就伴随着病痛缠身,这好像是这个世界默认的规律,所以身为他们的儿女,我们更应该如他们所期盼的那样,过好我们自己的人生,不是吗?”
宋青稚觉得,她之所以能说出这番话,全然是因为她成功代入了狸奴这个女儿的角色,否则仅仅凭她自己的人生经历,是断不可能总结出这样的话了,毕竟她从小没了爸爸,妈妈也早就“名存实亡”。
狸奴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又摇摇头,“我是看到叶教这个样子,觉得很难过,一想到我爸爸以后可能也会这样人事不省地躺在病床上,再也不能像普通人一样走走停停,好好过日子了,那样躺在病床上,看着真令人心疼。
她顿了顿,声音被淹没在了衣袖里,但宋青稚听清楚了,她说的是:“人类到底怎么进化的啊?为什么到现在这个社会了,人还要生病啊……”
宋青稚知道她真的很难过,才会无奈到连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她伸出手臂,把狸奴轻轻揽在怀里,然后轻声说:“其实别说老年人了,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年轻人甚至还没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就再也没办法去寻找这个世界的美好……嗯,苦难是这个世界的常态,但我们活着就是追寻美好的过程啊,你爸爸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一个懂事又优秀还能替他完成梦想的女儿,已经是人生赢家了,他还有一个能够安稳度过的晚年,很幸福的!”
狸奴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抬起头,看向宋青稚:“是这样吗……”
宋青稚知道她不是在反驳,所以用更坚定的语气说:“是呀,就是这样,所以你要不要好好替他完成梦想,做他引以为傲的荣耀?”
狸奴脸上还挂着泪珠,但是眼神里的情绪已经不那么颓丧了,她喃喃开口:“要啊,这不只是我爸爸的梦想,现在也是我的梦想。”
“那我们一起加油!其实追逐梦想的过程,很多人把它想成是追梦的人单方面的付出,所以追逐梦想这四个字似乎被困难化了,它变成了一座让人想办法去逾越的高山,一条难以自渡的河流。但其实,很多时候,我们的伤疤也好,我们的焦虑也罢,都是被追逐梦想这个过程所治愈的,它时时刻刻都在给我们反馈,让我们成为更好的自己。而那个不在生老病死中迷茫的你,也必定是更好的自己。”
宋青稚说完了,狸奴也听完了。
狸奴第一次觉得,宋青稚除了是个打游戏很有天赋的富二代之外,还是一个内心世界非常丰富的人,她不复杂,但她淳厚,像是有过远远超越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经历,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更知道身边的人该要什么。
“我明白了,稚姐。”狸奴努力勾了勾唇,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然后她站起身,主动朝宋青稚伸出手,宋青稚也很配合地握了上去,狸奴把她拉了起来。
这算是刚才宋青稚拉了她一把的一点点回馈吧。
……
回到戴安娜玫瑰庄园,大家虽然都很担心叶重行的身体状况,但有什么东西大家好像都默契地不去谈论,好像那个东西不宣之于口,就不会真正地存在一样。
叽歪在医院多呆了一个小时,回来之后好像很累,一个人回房间休息去了。
训练室里明明还有三个人,却好像空荡荡的。
“算了,今天先不练了,我们也都休息去吧,本来今天就是休息日嘛。”宋青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松一些,所以开口的时候声音有片刻的失真,不过她调整得很快,没让人听出什么异样。
毕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