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殇抿着唇,眸光微垂。
钟暮山不由朝花不羡瞥一眼,毫不隐晦,近乎直白:他避着你?
花不羡勾起唇笑。
老头儿也笑,不知是嘲讽还是幸灾乐祸。
“我先出去。”花不羡并不介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不是什么都和祁元殇坦诚。
却在她起身那一刻,男人抬起了头,“不用。”
还特意解释了,“我不是避着你,而是在斟酌怎么说。”
闻言,花不羡得意的冲钟暮山挑眉。
后者不可置否。
又过了片刻,祁元殇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沉痛,“我是为了一桩旧事,不知钟老可听过镇国大将军郁湛年的案子?”
钟暮山神情一顿,“你是他什么人?”
他?祁元殇敏锐的捕捉到什么,手在袖中用力的握了下,“钟老认识郁湛年?”
“你先回答老朽的问题。”钟暮山纹丝不让。
祁元殇目光盯着一个点,挣扎着不想回忆往事,那样的惨痛,每多想一次都令人坠入深渊。
“他是我舅舅。”
这句一出,就见钟暮山沉稳的表情狠颤了下,喃喃:“怪不得,难怪……”
花不羡对他们的哑谜无语,不过并没追问。
祁元殇豁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目光盯在钟暮山脸上。
后者犹豫了下,
没再打哑谜下去,“老夫的确认识郁湛年,不仅认识,还有些交情。所以郁湛年出事之后,我便避世不出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厌烦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要是早些醒悟,硬拉着郁兄一起,也不至于枉死送命。
祁元殇眸光幽沉,“我舅舅,犯的是谋逆大罪。”
“谋逆”二字,倒是花不羡没想到的,因此本能的脸色一惊。
祁元殇看向她,“意外吧?
本王的母族犯了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过,整个郁家上下一百几十口人,全部斩首示众,还有很多和郁家走得近的亲朋好友,唯独剩下本王一个。
行刑那天,父皇特意让人押着我,让我看着郁家上下被砍头。
一个接一个的头颅,他们或悲切或流泪或绝望,血染红了地砖,把地砖下面的泥土都浸湿了……”
“祁元殇,别说了!”花不羡骤然出声,太残忍了。
杀人诛心,狗皇帝也真做得出来,祁元殇毕竟是他的骨血啊!
钟暮山“砰”一下锤在身旁的矮几上,神情愤愤。
“郁兄不可能谋反,老朽死都不相信,他会做出那种事!”一贯淡然沉静的人,此刻端得是咬牙切齿。
祁元殇神情一动,连悲痛都忘记了。
奇怪钟暮山居然是站在郁家这一边的?
这些年,他听过太多怪责、辱骂,将郁家视作乱臣贼子
口诛笔伐,好不厌憎。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随意提起郁家,面对众人的辱骂,也只能憋屈的三缄其口。
却原来,是有人相信郁家的。
祁元殇忍不住有些激动,“钟老,您信郁家是清白的?”
钟暮山哼哼,“那倒不是,我只信郁兄一人。”
郁家都有些什么人,他不了解,但他信任郁兄的高洁。
镇国大将军郁湛年绝不屑做谋反之事,以那时他的威望、兵力,如果真的想谋反,皇位早就易主了。
“谢谢。”即便是这样,祁元殇也已经十分欣慰了。
有人信便好,他活着的意义,就是让真相大白天下,洗清郁家上下的冤屈。
这个话题让一老一少情绪亢奋。
花不羡光当一个听众,都觉得胸口闷闷的难受,因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主动起身替他们换了热茶。
一老一少沉默的抿了几口,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从茶雾中抬起头,祁元殇已经恢复了理智,也想起自己一开始要问什么了,“钟老,既然您是我舅舅的旧友,那当初谋反的铁证‘通敌书’和‘称帝圣旨’,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通敌书上写着郁湛年和萧国狼狈为奸的条款。
称帝圣旨更是荒谬。
但这两份铁证中,却无一不是郁湛年的笔迹,而且还加盖了郁湛年的私章。
笔迹可以说是模仿
的,但那枚私章出自高人手笔,和鲁班狼毫类似的物件,并且因为被摔过,右上方破损了一角,无论是盖在宣纸还是布绢上,都会形成一个独特的重纹印记,想要仿造几乎不可能。
因此,皇帝以此定罪,郁家上下百口莫辩。
祁元殇那时候还小,只有个模糊的印象,但他始终记得舅舅死之前的眼神,那么伤痛不甘,那不是一个谋反失败的人该有的眼神。
加之母亲自缢前拉着他说的话,她说,“殇儿,好好活着,还郁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