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跪坐在正厅,正在吹箫,面前横着一把刀,一时间无人敢上前去。一曲作罢,藤原义拿起刀来,刀尖却是冲着自己,他刨开了自己的肚子,将内脏割下来,扔向了前来捉拿他的官兵。藤原义也就成了正史记载里,切腹自尽的第一个武士。到后世,竟是流传成了一种风尚,每一个武士都以切腹自尽为无上光荣,想象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在樱花树下切腹自尽,了却一生——就如俳句中说的,“武士就如同樱花,最美的时刻,就是凋零的时刻”。
最常见的切腹手段就是一字切,双手握住刀刃,刀刃向右横着下刀,将腹腔整个剖开,到最右侧时,将刀向上一提,让内脏从创口流出。这对于剖腹自尽的人来说是极其痛苦的,这个时候就需要介错人出手。介错人多为切腹者的至亲好友或者是长辈老师,为了不让切腹者更加痛苦,介错人要在切腹者将腹部剖开之后迅速下刀,斩断切腹者的后颈,结束这一场切腹仪式。而这对介错人的刀法也是极大的考验,因为切腹不是斩首,不能将切腹者的头颅整个斩下,只能砍到一半左右,让他的头留在自己的身上。
也因为切腹实在是太过痛苦,自江户后期也就少有用真的刀的了。有些人在成为武士的那一天,就备下了将来用来切腹的木刀。还有些人在切腹的时候,会用扇子在肚子上轻划一下做以象征,就是所谓的扇子切,虽说也是赴死,却少了很多痛苦。
无论如何,交付介错人,是一种莫大的信任,橘金泽自然不会拒绝。到此时,他也才是打消了自己心里的疑虑,全然信任了贺茂赤人。他相信,任何日本人,都绝对不会拿切腹和介错这样庄重的事情作为玩笑,用以欺瞒的。
两人并肩前行,贺茂赤人撑着伞,向橘金泽倾斜而去,自己则是一半的身子都在伞外面,湿得透了。
“到了,”贺茂赤人忽然止住了脚步,说,“就在这里了。”
两人并没有走多久,这里其实距离昌图府城不远,橘金泽四下打量,发现这里不过是一大片农田。此时还没有开始耕种,四下一片荒芜,更是不见人烟。他心下了然,说:“是开辟了一处结界吗?”
“没错,橘大人。”贺茂赤人点了点头,“按照中国道家的说法,是一片自己的道场。”
“那么你知道打开结界的方法吗?”橘金泽又问。
贺茂赤人沉吟了片刻,说:“智文他专研阵法,他布下的结界,我未必能打开。但是都是勋花寮出身,我觉得我即使是不如他,也不会差上多少,总归是可以试一试的。”
说完,贺茂赤人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白色的符纸,放在地上任凭它被雨水浸透。随后他抽出了刀来,在自己的指尖轻轻一划,挤出了几滴血来,滴在了符纸上。
被雨水浸透的符纸沾了血以后,竟然是在一瞬之间变得通红,继而发出了赤红色的光芒来。橘金泽偏过头去,微微皱眉:“你这样做,智文会知道的。”
贺茂赤人苦笑了一声,说:“橘大人您高看我了。我也想悄无声息地进去,避开智文的耳目,但是我实在是做不到,只能想出这样的笨办法了。”
他话音方落,只见得地面上的符纸赤芒大盛,进而在平地上开出了一个地穴来。地穴里灯火摇曳,有阶梯向下延伸。贺茂赤人转对橘金泽说:“既然已经可以进去了,就请橘大人允许在下在前探路吧。”
说罢,贺茂赤人把伞交到了橘金泽的手里,他自己则是一手握着长刀。另一手举起一张符纸,缓缓向着地穴下面探了进去。橘金泽紧随其后,收了伞,也进入了地穴之中。
待这两人都步入了道场里面,这一处地穴,便是悄无声息地关了起来,仅余下来一张通红的符纸,被雨水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