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易容之术,无非是在这人本来的面貌上,稍作修改,让人乍一看认不太出来。再换上一身与身份不和的衣衫,就更是保险了。
现在方学斌就是乔装改办成了一个的樵夫的模样。破棉袄、狗皮帽、乌拉草鞋,走路的时候两手交替着揣在袖管里面,外八字脚腿微微有点罗圈,要说这是个读书的,估摸着谁都不信。
就这个走路的姿势,李林塘教了他好长时间,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千万别你打,的露馅儿了。
真如纳兰朗所言,从那日在春风苑密会,到如今不过八九日光景,太阳山寺里又添了六名重伤员。在算上团那边调配过来的,包括方学斌在内,三个帮忙照顾伤员的郎中,这就又添了九口人——对了,有两个在被抬到太阳山寺以后重伤不治,先后过世了,现在是多了七口人。可以想见,再过一些时日,太阳山寺里该是多热闹。
一天的饭食,就够赵月月和赵善坤忙活的了。虽说这些都有团供着,可虎子看着还是直嘬牙花子。要不然怎么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打仗就是打钱。枪炮弹药这些占大头的都不说,单单就说人吃马嚼,得是多少花费?一般人家真养不起。
再联系一下纳兰朗所说团军费来源,虎子心说别是海外华人不少都倾家荡产捐了吧?
“快到了吧?”虎子问。
“前边那个茶馆就是,”方学斌点点头,“看时辰他应该已经到了,正在等咱们。”
按说像方学斌这样的,轻易不要进城为好。之所以冒险进得城来,全是因为纳兰朗之前安排下来的第四位能给人看伤的,在太阳山只有方学斌认识。而且为了保险,这人也不知道重伤员就在太阳山,要方学斌过来接他。
接头的地点在进城之前,连负责保护方学斌的虎子都不知道。眼见着是要到跟前儿了,方学斌才抬手一指茶馆的幌子。
这间茶馆不大,但十张茶桌还是有的,也没有前后堂的分别,方方正正一间屋看得通透。一面是柜台,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茶叶罐儿,旁边是一排三个烧水的炉子。招呼客人的就两个,从打扮和年岁上看,应当是个掌柜,带着个小伙计。
现在是申时,正是一日里有些人得了闲的工夫,茶馆里面人也不少。小伙计正在给人添水,一见有人进来了,掌柜的连忙上前招呼:“二位,喝点什么?”
“掌柜的,我们……”
“我们什么茶也不要,就是赶路口渴了,中午又没吃东西,您行行好,给我门口热水喝吧。”方学斌刚开了口,虎子立马抢着说。
掌柜的当时就变了脸色:“我说……我们这儿就是卖茶水和现成的点心的。你到我们这儿来要热水,我们烧得柴不要花钱?”
“喝什么热水,不是说要喝茶的吗?”方学斌扭过了头,一个劲儿给虎子打眼色。这可把虎子气得够呛,心说团当初怎么就选了他送名册呢?就这个脑子,也怪不得当初被人发现。他咬着牙,说:“你要吃好的喝好的,我哪里来的钱?咱们是要赶路奔亲戚的,一文钱得掰成两半花,不然要怎么走到四平去?”
到此时方学斌终于是明白了虎子的意思,轻叹了一声,也跟着演戏:“没钱就没钱,凶我干什么?”
掌柜的看不过眼了,走到柜台后面拿出两个碗来,去过了一个茶壶倒了茶,推了过来:“喝吧,不要你们的钱。出门在外不容易,我知道有多辛苦。倒不是好茶叶招待你们,只有苦沫儿。”
“谢谢掌柜的,谢谢、谢谢。”两人一通谢过,面对着柜台,背对着茶桌把茶碗捧了起来。不是很热,估摸着这壶苦沫该是哪个客人剩下来没喝完的,掌柜的也就乐得接济一下旅人。正好,俩人都不想在这里多留,一通猛灌喝完了各自碗里的茶水,又对着掌柜的谢了一番,转身出了店门。
两人走得很快,却又不敢显出更多匆忙来,怕是被人觉得可疑。快要出城的时候,方学斌才是问起来:“出什么事儿了?”
虎子没有先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看见咱们要接的那个人了吗?”
“见着了,一进门我就见着了。”方学斌答道,“就在靠着北面窗户下面的那张茶桌。”
虎子又问:“他没认出你来吧?”
“应该是没认出我来……”方学斌不是很肯定,却又说,“你问我这个干嘛?我问你出什么事儿了?”
“你应该猜到了。”虎子面色阴沉,“他叛变了,他把咱们给卖了,想要拿住咱们两个,问出团重伤员的下落。啊,对了,他应该不知道我,说得确切一点,是想要把你拿住。”
“不可能!”方学斌虽是气愤,却也克制住了自己的嗓门,“他跟我是过命的交情,绝不可能背叛革命!”
“说出来,你可别吓尿了。”虎子瞥了方学斌一眼,“门口那张茶桌上坐着的三个人里面,是日本兵。咱们刚才不仅是在叛徒面前演戏,还是在小鬼子面前演戏。”
“你怎么知道的?”方学斌还是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