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折腾得够呛,回到太阳山寺时,已然晨光熹微。叩门后,见赵月月端着一把菜刀迎了上来——正做早饭呢。
“这谁啊?怎么给逮到山上来了。”赵月月疑惑道。
虎子扯开焦恩的衣领,指了指那枚嵌在他皮下的石符,说:“瞧见了吗?逮来个会说话的!”
赵月月目光一凝,头探到门外,左右望了望,忙道:“快进院里来,叫别人看见解释不清。”
“师兄,咱把他放哪儿啊?”进了院里,赵善坤问道。
虎子想了想,说:“先扔在柴房里头,你先看着他,我去上柱香,等我回来了再换你去。”
赵善坤想了想,说:“成。你再跟我师父和师伯打个招呼,就说咱俩抓回了一尾大鱼。”
虎子一拍赵善坤的脑袋,笑道:“这算什么大鱼?比他有本事的我都擒过!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出去都丢人。”
赵善坤听这话不乐意了,说:“你是有本事,你是能耐,可你以前抓住过会说话的活的吗?要我说,这就是大鱼,说不定能从他嘴里,问出点门道来。”
这边说着话,彭先生和李林塘在正殿上过了香走出来,瞧见了门口聚着的几个人。李林塘出言问道:“怎么回事?虎子,你带回来个什么东西?”
虎子拿手肘一点焦恩,扬了一下下巴,问:“听见没有?我师叔问你话呢,你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焦恩倒是想说话,可虎子把原本编在自己头发里的那根麻布条子勒在了焦恩的嘴里,还在他的后脑勺打了个死结,勒得脸都变了形,哪还能开口说话?
彭先生眼睛倒是落在了刚扯开的衣领上,急忙上前查看,正见这人锁骨的下缘的皮肉里,嵌着一枚石符。
“好啊,好啊。”彭先生点了点头,“得亏付道人前日里上了火车,他一直想抓个活的,却始终未能得手。若是今日里瞧见了你们俩小的干得好事,得气出个好歹来!哈哈,好!好啊。”
“这么说,师伯我们可把这些人交给你了。”赵善坤面带得色,说,“我师兄说他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还是得问您。我和我师兄一宿没睡了,上了香以后得补个觉去。”
“别啊狗子,”赵月月说,“我这菜都快烧熟了,你们哥俩吃完再睡觉。”
说是这哥俩儿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晌午,虎子醒过来抹了把脸,问过了赵月月,就直奔了一处空房间。彭先生倒没像虎子原本想的,把焦恩收押在柴房里。他把这空屋子收拾干净了,整理成了一个作法的地方。在这房间里面布下了各种对内的禁制,算是做了个囚牢。
好在太阳山寺,原本是个和尚庙,也曾有过香火旺盛的时候,庙里头就这么几口人,空的房间是不缺的。
彭先生把屋里的火炕烧得滚热,虎子刚一进屋就觉得受不了了,连忙把棉袄棉裤和外褂脱了下来,甩在了一边。瞧见彭先生和焦恩,虎子一乐,说:“爹您这是什么手段?打算是蒸了这个鬼物?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这里归到哪一个菜系里头去?”
焦恩此时已经被扒得赤膊了,浑身上下就只有一条犊鼻裈在,嘴上的麻生也被取了下来。和无妄和尚一样,这人身上的石符也是前胸后背密密麻麻一大片,粗略估计,有四五十枚。而且看起来不像是安上去的,更像是从皮肉底下“生长”出来的。
彭先生就坐在焦恩的对面,用朱砂在一张黄纸上画着符篆。他见虎子进了屋,还跟他开着玩笑,知道这是他心情不错,也就应和着他的玩笑:“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都不是,这算是为父独创的东北菜。这也不是清蒸,分明是干烤,就叫‘干烤活死人’好了。”
焦恩听着直皱眉头,说:“你们爷俩儿嘴怎么这么损呢?阴阳先生都不应该尽说好话吗?你们怎么吃的这顿饭,还没让人打死?”
虎子一挑眉,觉得有些意外:“呦嗬!你还挺硬气!你身为一个鬼物,都落到阴阳先生手里头了,还有心思跟我们打嘴仗?真不怕我灭了你?”
“怕,我当然怕!可我怕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我觉得你们不会对我怎样,因为你们有求于我。”焦恩也是个混不吝,甚至于比虎子还要混不吝。早年间街面上面上混起来的多多少少都带着这么一股子痞气,该认怂就认怂,该硬气就硬气。可到了该死的时候,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叫这些人低头。按他们的话说,都死到临头了,再没点儿脾气,那这辈子可算是白活。
要不然怎么说,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彭先生抬头瞟了焦恩一眼,笑道:“你倒是挺看得开,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是什么滋味儿?”
焦恩一愣神,舔了舔嘴唇,说:“这滋味儿是真不大好受。你说我当初为了活命,听那王八羔子的话吞了块儿石头进肚子,后来就一直这么活着,现在你们告诉我我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