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放心不下你,第一军团和第八军团之间的外交事故有过一次就已经够了,绝不能再来一次。那群年轻的狮子里一定有脾气暴躁得像是莱昂年轻时的人,如果他们一时被愤怒所控.我甚至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男人的脸绷得紧紧的,这使他看上去仿佛戴了一副即将滑落的面具。
夜之王将这反应尽收眼底,面上的表情不知何时已变成一副混杂了愧疚的复杂表情,但他仍然接着说了下去——或者说,分析了下去。
放在以往,以他们之间的默契,这些事甚至只需一个眼神便能讲清楚。但现在不同了,现在,正主导着卡里尔·洛哈尔斯这幅躯壳的乃是一种完全冰冷的东西。
这东西会用绝对的理性来评判每一个人,无论身份为何。尊贵、平凡或手握力量这都无关紧要。哪怕是基因原体,也会因那恐怖的寒意而感到病痛般的不适。
在那十八年间,每一个曾站在它面前的人都被迫地承受着这份千钧重压。
罗格·多恩将其直接地形容为上法庭,并为自己从没做过的事情接受审判。安格朗说那简直就像是在被人用钝刀子割肉,然后再往上面撒一把滚烫的沙子,不断地摩擦。
就连那正在夜曲星上深居简出的铁匠,都曾说他不喜欢那种感觉——“痛苦。”伏尔甘说。“这是我那时首先涌起的感觉,就连愤怒都是次要的了。”
科兹放慢语调,细致而耐心地说:“他们不可能经历过类似的事,所以,他们一定会将你那时的表现当成进攻的前兆。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父亲。”
“在我看来,他们一定会反击——至少在他们眼中是反击。想想吧,当密集的爆弹于耳边呼啸而过,尽管有人会呼吁他们的兄弟冷静下来.你会在那时做什么?”
男人无言地低下头。
“所以,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离开。”夜之王如是说道。“暂时的离开会让他们摸不着头脑,却绝对不会让事情滑向最糟糕的那个方向。我再提醒你一遍,他们不是当年的我们。”
他停顿片刻,眼神复杂地摇摇头。
“所以,你那时绝对不会剩下任何一点耐心。所以,你必须离开,卡里尔。否则,暗黑天使战团今日便要覆灭于你手中。”
“说得更糟糕一些,卡马斯上的人们恐怕也无法幸免于难。你从未杀错过人,但如果你不听我的劝告,那么今天就是错误的开端,也是毁灭的开始。”
夜之王低下头,伸出手抓住他父亲的肩膀,深深地、低沉地开口。
“你会被它吞噬,而它会仇恨我们所有人,直到银河空荡,万物尽焚。”
“.好吧。”卡里尔·洛哈尔斯极其痛苦地发出声音。
康拉德·科兹微微一笑,后退一步,月光亮起。在紧跟着响起的庄严颂唱声中,他以唇语告知——
“——我送你去泰拉,那里已经有人在等你了。”
——
科兹所言非虚,当身穿审判官制服的男人从暗淡下去的月光中大步走出之时,一个他曾见过的人已经站在漆黑的砖石和铺陈一地的缆线中对他微微鞠躬了。
他浑浊的白色眼睛正反射着昏暗的光线,自然地带出一股非人之感。
“教官,灵魂猎手向你致敬。”
鞠躬结束,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处的猎手缓缓直起身,悬挂在动力甲上的经文微微摇晃。
男人对他的问候完全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他所剩不多的那点人性正在催促身体思考,刚刚所发生的那场传送到底是因何而成
他想知道,午夜幽魂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他想得快要发疯了。
但猎手似乎对他的想法一清二楚,很快,他那独特的沙哑声音便再次响起。
“原体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扯下了右肩甲上的一片经文,并将那羊皮纸卷缓缓揉皱,握于掌中。代表着灵能的寒意轻轻而过,引来男人冰冷的凝视。
猎手罕见地皱起眉,直到好几秒后,他才摊开手掌,将那块漆黑的甲片展示给男人看。
“代价由我们支付。”猎手说着,扔出甲片。男人迅疾地举手,将其握住,光芒一闪即逝。当它彻底消失之时,卡里尔·洛哈尔斯便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多少人?”他问。
“不足挂齿。”猎手说。“另外,欢迎回来,教官。”
“不,这很重要,猎手。告诉我,多少人?”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仔细的端详,随后,猎手微微颔首,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么,答案是五万五千五百五十五人.但是,其实他们并不应该算作是人,而是亡魂。”
卡里尔立刻皱起眉。他才刚刚恢复些许人性,若此前是1,现在便是5,不算多,但已经足够让他勉强关起那阵冷意了——除非有战斗发生。
只是,这也代表着他并不能像往常一样,轻易地使用权柄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