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分钟后,他走入一个闪耀着银色、滚动着风暴与闪电的洞窟。
这里站着许多人,而比约恩甚至用不着看上一眼就能直接说出总数——每大连五个,也就是说,现在这儿一共站着六十五个符文牧师。
六十五双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干什么?”
“你不打算解释点什么吗?”一个带着愠怒的声音如此回答。
比约恩叹了口气,他不是很想搭理问话之人,但这样做会显得有点太没礼貌了——当然,礼貌在大多数情况下并不是一个芬里斯人会去在意的东西,真正促使他开口回话的原因实际上非常简单。
“行行好”比约恩头痛地捂住自己的额头,忍不住咕哝了一句。“拜托你别在这个时候给我找事。”
“找事?!”
一个庞大的影子自风暴与寒冰中缓缓站起,极高,极大,带着机械的闷响和钢铁的碰撞。其他的符文牧师纷纷让路,同时低下头,以表自己对此人的尊敬。
最终,两点红光乍亮。
“我从沉眠中醒来,满心期待,以为可以杀戮更多的恶魔,更多的叛徒——就算派我去摧毁几个步战军营也是好事!但这些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你这把老骨头轻飘飘的一句,别给你找事!”
咆哮的声浪化作肉眼可见的狂风拂过比约恩的脸,将他束起收拢的长发吹得离散纷乱。他咬起牙齿,举起右手做了个意为‘停止’的手势。
“我对全父起誓,奥恩·恶冬,我对你绝无任何侮辱之意。”比约恩严肃地说。“但我真心希望你能用合成音喇叭来和我们讲话,鲁斯在上,拜托你少用点灵能!”
被埋葬于野性铁棺中的野狼发出几声不满的嘟囔,但仍然遵循了比约恩的话,带着机械语调的合成音很快便取代了他原本的嗓音,回荡在洞窟之内。
“是这台利维坦不好,比约恩.”恶冬用无感情的合成音说道。“每次用它的系统说话,我都觉得自己不存在的声带在发痒。你得让我喝点蜜酒,你觉得呢?”
他的话引起一阵笑声。
这很稀奇,因为符文牧师们通常都是不苟言笑的人,但奈何说话之人的身份实在特别——奥恩·恶冬,在大叛乱结束以后的第十二年因遭到围攻而不得不进入无畏。
而在那以前,他曾是狼群中最好的符文牧师之一,远在比约恩还是个血爪的时候,他就已经声名远播了。
或许是这样的经历给了他一些特别的力量,哪怕是在沉睡之中,恶冬也可通过灵能与狼群进行沟通.因此,若真要算一算,在场的所有符文牧师其实都是他的学徒。
“我给你在坟头上浇点。”比约恩面无表情地回答。
“噢,那你恐怕得花点心思进恐惧之眼一趟了,伟大的孤狼。”
无畏一面回敬,一面用合成音发出了刺耳且单调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只是这一次,他的笑话没再引起共鸣。
“所以,说说吧。”恶冬转回自己真正的声音,叹息一声。“到底是什么事?”
比约恩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谈起,虽说他相信这个老东西已经和其他符文牧师通过气了,但他还是很难把这些你知我知的东西变成语句讲出来——好在,他如今已经很擅长做这些困难的事情了。
“鲁斯暂时离去了,回归全父的怀抱与光辉。他将归来,但未来的至少五百个冬日,我们都不能再听取他的建议,汲取他的智慧和勇气。”
惊与怒,此二者瞬间涌起,投影在洞窟斑驳石壁上的风暴与冰霜甚至隐隐有化为实物的前兆。比约恩停顿片刻,举目四望,看见彻骨的愤怒、深切的悲伤
以及,唯有一人拥有的平静。
奥恩·恶冬在他的铁棺中轰隆隆地发出声音。
“那么,他这次归来,便是预言之刻了。”他以梦呓般的语调说道。“狼之时刻?”
他探究着答案,刻意地用了‘狼之时刻’的大名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从比约恩这里得到许蛛丝马迹的可能。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小心思,带着兄弟之间无关紧要的狡猾。
孤狼笑了。
他索性耸了耸肩,故意把答案搞的模棱两可——其实,鲁斯并未向他透露过这件事,但他又怎么会放过一个可以在五百年后给这老小子添添堵的机会呢?
只是,恶冬并未上当。
“啊,你又来这套了。”他严厉地说。“算了,我不追究,你继续说吧。还有第二件事,对不对?”
是啊,还有第二件事.或者说第一件事。
“鲁斯的离去,是因为一次拯救。”
比约恩低垂眉眼,缓缓开始讲述——他的语调低沉得不像话,仿佛正在讲一个故事,仿佛石窟外正在刮暴风雪,而他们正围着火堆盘膝而坐。
蜜酒摇晃,烤肉发香,伤重者已陷入昏迷,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