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林府丧气沉沉,天又闷又躁,扰得人心很烦。
因要等京里的人回来才能发丧,所以许氏的灵柩至少还要停灵半个月。
姑娘少爷们天天跪丧,铁打的身子也在不住。
偏是想躲,也寻不到由头。
林家人也是忙前忙后,接连三场丧事,事无巨细,都得周到妥当。
这会刚歇口气,林三爷就把当家主子们喊到偏厅说话。
林二爷的气色不大好。
从昨天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三爷很少见他这样,关心道:“二哥,你没事吧?”
林二爷脸色阴沉,喝了口凉茶解解心中的热气,摆摆手道:“没什么,左右也不过是生意场上的事。”
二奶奶蒋氏听了,捻着佛珠问:“可要紧?”
“能解决,夫人放心……老三,你避着小辈们把我们叫到这里,是有什么话要说?”
“大哥一直在书房不来,这事,你们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亲儿子去跪了几回都没用。”
“那也得想个法子。”林三爷顿了顿,语气颇重道,“趁着孩子们都不在,我也就直说了……大嫂做了那等子事,伤了我三房,也伤了大哥的心,可到底
也是一家人,人死帐清,原先的恩怨也就姑且放下,咱们风风光光把大嫂的丧事给办了再说……可大哥不出面,这也不像话啊!”
“那你说,大哥听谁的?谁去叫有用?老爷子在世时,他倒是听着敬着,可现在老爷子驾鹤西去了,全府上下,又有谁的话能往他耳朵里进?”
林文远性子犟,脾气轴,又是个认死理的。
且一旦钻进去,谁的话都没用。
就在大家发愁时,林二爷突然问了一句:“这几日,老夫人那边怎么样?”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但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柳氏先道破:“你的意思是,请老夫人去?”
林二爷生意人出身,老谋深算,又是个圆滑钻巧的人,自也是最先想到法子的,他分析道:“老夫人现在是府里辈分最高的,姑太太也说了,我们敬着她,便等于是敬着老爷子,大哥虽然固执,但这些规矩,他还是看重的,想必老夫人的话……他会听的。”
蒋氏却有所顾虑:“话虽如此,可她到底是个孩子。”
林三爷立刻接过话:“二嫂,说她是个孩子不假,但老夫人的心性,可比咱们高多了,就
是老爷子也未必比得。”
自从得知玉君就是佛子先生后……
他再面对玉君时,已是另一番心境。
只是玉君的身份和年龄,他不能向众人明说。
但他这番话,大家却是认同的。
玉君虽然只有十五岁,可经过这几个月的接触,她身上那份不同于她年龄的稳重和气度,都远超大家。
倒真像一位经历世事的长者。
“那,谁去和老夫人说?”柳氏问。
“我去。”只见林世尧迈步进屋,眼神坚毅道,“我去找老夫人,求她去趟书房。”
从偏厅出来,蒋氏看出夫君心绪不宁,趁着林三爷和三奶奶走开,她悄悄问:“可是当铺钱庄出了什么事?”
林二爷拍了拍蒋氏的手,让她安心。
“没事,别担心。”
“你别有事瞒着我。”
“夫人,你多想了。”
……
林世尧特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这些天在灵堂进进出出,身上多少沾了气味,他担心身上的味道,玉君不喜欢。
到了栖迟院,玉君早已在屋里茶好了泡。
好像知道他会过来。
林世尧在门口作了一揖,才进屋坐下。
玉君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摇着一只团扇,让云柳给
他倒了杯茶:“刚刚烧好的,碰巧你就来了,想必这几日很辛苦吧。”
林世尧低了低眸。
他还是不大敢看她。
“应该的。”
“大少爷和三少爷还没有回来,大奶奶丧办的事,要全靠你,但也别太累。”
“是。”林世尧抬眸看她,欲言又止。
“说吧,有什么事?”
林世尧深呼一口气:“我想求您一件事,我爹他……”
玉君接过他的话:“你要我去请你父亲出来?”
林世尧忙道:“不,是劝,您是长辈,不能让您去请。”
他这般紧张,生怕自己用错了词。
他总是这样……
在她面前小心翼翼。
玉君笑了笑:“倒不用与我讲究这些。”
林世尧又将头低下了,十分羞愧道:“我娘纵使有千般错,可到底是生我养我的亲娘,而我明知我娘做了不可原谅之事,却还厚着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