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璇将书放下,略微不满地看向一直将视线落在窗外郁郁葱葱的大树上的少女。
“我在听蝉鸣。”
少女双手撑着下巴,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读书不专心被逮到而感到羞愧。
“殿下听出来了什么?”
“聒噪的紧。”
唯衍叹口气,“母后曾经说禅为了这一夏蝉鸣在地下蛰伏了十年光景,等到了深秋,它叫完了便会死去,所以让我听见它吵闹也别随意让人捉了它去,浪费了人家十年的苦工。”
“殿下是在嫌弃臣上课内容不好听故意拿蝉点微臣的么?”
听见戚家璇的直言直语,唯衍忍不住扭头看着与她姐姐差不多年纪的女子,但是这严肃的表情着实看着又老上了几岁。
“你这样子说话可和戚老大人一点也不像。”
她曾在母后的书房见过那位年过五十,还满干劲,说话风趣表情生动的戚老大人的,哪怕三年回帝都述职一次的那位戚家宝戚小大人也没像这位不苟言笑。
难怪在外地做了几年官明明干出来了实事却她父皇调回来当起了读书说礼的太傅大人。
她母后曾经说过,生怕这位太傅这性子干下去,指不定哪一天横死街头,还得回来磨磨性子。
“这不把我当磨刀石了么?”
这般想着唯衍忍不住小声念叨了一句。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自然是不像的。”
似是没听出来唯衍的抱怨,戚家璇见这位太女大人是真的不想读书了,她也懒得装模作样,从书桌下掏出一本地方志继续看了起来。
她心里想着明明皇后都知道四书五经无用,科举改制不再考这些,结果还要太女去读这些劳什子书,害的她也要读。
读的她越发心堵。
她想外放,想去外面实现自己的抱负,哪怕地方远点、偏一点也没关系。
戚家璇想着,视线落在这两年才印售发型的《瀛洲志》,那位传言海外银山的地方,这些年大成也花了不少功夫派人打理驻守教化。
不过那地方经常翻地龙,不少官员都不是很乐意去,但是她就想去的。
听说那里的建筑很有前朝遗风的韵味,还有春日盛放的洲花,她也想去看看的。
她还听工部的人说瀛洲的锻刀技艺也很厉害,若非大成钻研了火药,这锻刀技艺一定会引起陛下关注的。
只不过现在,这锻刀技艺被皇后让人拿来研究用于民生之上,倒是也没什么出奇的了。
“下午我要去看母后,今日的书就读到这里吧。”
唯衍小小年纪,主意却挺大,她说读到这里那便是读到这里,连陛下都很少会改变她的决定。
只是她没想到今日下职之后,傍晚宫里就派人传话说是日后太女殿下便和陛下一起上朝,御书房那边便不再需要她前去了。
同时她也收到了来自瀛洲知府的调令。
·
“皇后娘娘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起来,前段时间暴雨天闷,引起了气疾……”
晚膳之后戚家璇将忽然变故的事情说予了戚镜豪听。
“太女殿下被陛下带去前朝听政……殿下才十三岁……”
大成民间有着女子十四及笄成年的说法,可是后来皇后与陛下将女子成年成婚的年纪定成了十六岁。
“太女殿下虽然天资聪颖,可是这等年纪忽然被陛下带入前朝……”
戚镜豪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这两年的时候他们这些近臣已经隐隐发现了什么。
皇后的身体这两年看起来是越发的不好起来。
“此去瀛洲路途遥远,趁着天暖从珠州那边北上,估摸着冬季到来之前你就能到,还能顺道捎一封家书回来。”
戚镜豪不再提起皇后,而是和女儿絮絮叨叨说起了去瀛洲的事情。
“你也年纪不小了,这一去瀛洲成亲之事怕又得耽搁……”
政事说完,戚镜豪又惦记起了戚家璇的婚事了,不过本人对此却没有什么紧迫感。
“遇到有缘人女儿自然是会把握住的,若是没有,还麻烦父亲从兄姐膝下帮我过继一个……”
···
唯衍最近冷着脸的时候旁人越发觉得她像陛下了,她坐在紫宸殿内她父皇特地为她设置的书桌旁。
她看着折子,手下批注倒是不慢,只不过空气中弥漫着的药味让她心中隐隐不安了起来。
这药味并非她母后身上熟悉的药味,而是另一种。
“怎么了?”
被身旁的父皇发现,唯衍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东方景安的身上。
她想起来了,这味道是来自她父皇的。
“没什么,只觉得父皇每天处理的政务有许多。”唯衍将手中的折子放下,扭过头看向东方景安桌子上那堆叠起来的折子。
“母后以前都会帮父皇处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