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靠着门板坐在地上,难受的上不来气。
他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
他爹的尸体,就那样静悄悄的躺在炕上,外面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听得出,是村长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可能是顾虑他的心情,村长没有进屋。
只安排人在外面挂了白皤。
有人低声的询问村长到底怎么死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点点的透进来。
程默靠在那里,眼泪控制不住的流。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久到外面甚至传来叶大武的声音。
他买了寿衣回来了。
程默吸了口气,挣扎着从地上起来。
从十来岁开始打猎,如今又跟着师傅习武,他身上的力气是很大的,可现在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腿不是麻的。
是软的。
一点点力气都没有。
扶着墙,程默蹭到了炕沿边。
炕上,他爹脖子上的於痕那么明显。
程默站在那里,手哆嗦着去摸,可能是因为哆嗦的太厉害,手指勾到了他爹胸口前那点布料。
灰色的衣衫被勾开,露出里面一片——
程默瞬间瞪大了眼。
在他爹左侧胸膛前,落着一个刺青。
是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
程默以前从来没在他爹身上见过这个。
当然,以前他也没机会见他爹裸露的胸膛。
可——
为什么会有这个?
“程默,我……”
程默手指很轻的去碰触那一片刺青,刚刚摸到就听到叶大武推门进来。
程默几乎立刻将他爹的衣服收好,转头看向叶大武,
叶大武一进门,就迎上程默一双哭肿了的眼睛和伤心难过到让人跟着想哭的脸。
叶大武心里发酸,鼻子发涩,“二宝睡着了,大东把他抱了他家去了,这个衣服,我和你一起给程叔穿了。”
程默接了衣服,“我穿吧,我想和我爹待会儿。”
叶大武没多想。
父子俩想要待会儿,这是人之常情,他嗯了一声,“行,我就在外面,需要啥就叫我,那个……你赶紧穿,怕那啥了就穿不上了。”
硬了就穿不上了。
这话太残忍了,他不忍心和程默再说。
程默应了一声,拿着衣服转头看他爹。
听着叶大武开门离开。
程默把衣服搁下,放轻脚步去将屋门内锁了。
转身回来,没有犹豫,宛若当时打猎一样,心冷的像是一块冬天里的臭石头。
直接像是扒了兽皮一样扒了他爹的衣服。
胸膛那个刺青完整的露出来。
一只展翅雄鹰。
程默深吸一口气,从旁边翻出笔墨纸张。
自从二宝开始读书,家里一直备着这些。
预防尸体变硬衣服真的穿不上,程默准摆好笔墨纸,暂搁一旁。
冷静的毫无感情,麻利的将他爹其他衣服都脱了。
赤条条一个人,毫无尊严的躺在自己儿子面前。
在衣服落地的一瞬,一张信封从裤子里落出来。
程默愣了一下,低头瞥了一眼,心口猛地一跳,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他拿了寿衣,麻利的穿了。
尸体已经有些发硬,不太好穿,费了满头大汗,穿好,程默弯腰将那掉出来的信函捡起,没看,直接塞进怀里。
然后露出他爹胸口的刺青,拿了笔就在纸上画。
他没有什么画画的本事,不过是尽可能的把这幅刺青临摹下来。
至于为什么临摹,他脑子一片混沌,完全不知道,没想法,不清楚。
但知道他需要这么做。
任谁现在进来,也会被程默这个样子吓到。
太冷酷无情。
“好了吗?”外面传来叶大武的声音,“我爷说,棺材来了,要装殓了。”
程默收了画好的纸,连同那信函,一起藏在胸口,“马上了。”
藏好了,拿出针线。
程默猛地吸了口气,手里一把绣花针,朝着他爹的胸口皮肉划过去。
眼睁睁看着,那皮肉被划破,花掉,烂掉。
他始终绷着那口气。
绷着那张脸。
仿佛手下不是他爹,是他正在处理的某个山上打来的猎物。
他是个畜生吧。
程默做这些的时候,心里想。
但不妨碍他将外屋刚刚就点火烧了的铁铲拿来。
烫红的铁铲,直接摁到破烂的皮肉上。
刺啦!
那刺青,全没了。
毁了。
不存在了。
将来不论谁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