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着数百步都能用神臂弓射杀狄贼首领,箭术简直超神,只要进了京,有个机会试射殿廷,便不能拿优等,也是异等,我给他补个官身——这本是应分的,没有半点偏颇,谁人来了都不能说我徇私!彼时身份也有了,虽低些,你我又不看重这个,人品好才是顶顶要紧的!况且又投阿姐缘分!」
不过到底到得此时,也只是听赵明枝一人言语,赵弘虽对那李训已心中服气,仍有几分不放心,便道「到时候我也亲眼看一看究竟是怎么样人才,只可惜从前一直寂寂无名,等试射殿廷妥当,吏部还会再查其人履历行状,一一对应,过了我这一关,其余再论!」
然则他说到此处,却又一叹,道「这李二哥人品虽好,只可惜到底为人淡泊些,若能早有功名……」
想着今日那两册驸马候选人名单同行状,其余还罢,比对吕、裴二人,尤其裴雍,赵弘心底里难免生出一丝丝不自在。
李训的人品、性情尽皆无可挑剔,只可惜在世人眼中,他的功劳、名望比起裴雍都差了不止一筹,说一句难听的,甚至不能拿来相提并论。
怎么比呢?
一个是打败北朝,护土卫疆,令亿兆百姓再不用流离颠沛,远离故土的威武将帅,另一个……再如何好,却……
赵弘嘴上虽说最要紧是人品、性情,得知李训同自家阿姐一路经历之后,也折服不已,但毕竟也受世俗想法灌输长大,怎可能不希望给阿姐寻一个样样顶尖的驸马。
但他已是暗暗下定决心,阿姐不好说,他这个做弟弟的却好说,到时候见了那李训便要私下好生鼓励一番,既要答谢,也要督促此人努力建功立业。
天家公主,自然不需要丈夫为自己挣诰命,可若是驸马出挑,阿姐面上总有光彩些。
那李二哥聪明体贴,又极有见识,等知道了阿姐拒绝的缘故,必定不会想不通,很有可能不用自己催促,就晓得尽施所长!
赵弘一心只图了解那李训更多,复又问道「阿姐能说服裴雍,使他领兵北上,又答应那许多条件,是不是李二哥在其中也出了大力?」
回想当日场景,赵明枝笑了笑,先说到得京兆府之后,李训如何安排,又如何短短数日,便让卫
承彦居中斡旋,将自己引荐给西军将领廖勉,等再说她与廖勉相谈甚欢,拿了矿产、粮谷、药材、布匹等等东西出来做饵,谁料得后者偏偏看上棉袍冬衣,欲要大量采购。
因她说棉袍全数藏在许州、徐州几处地方仓库,廖勉便不敢十分做主,当时便又引荐一人,带她去得另一间包厢之中。
赵弘早已屏住呼吸许久,此时再忍不住,急急问道「其中坐的,是不是西军营中要将?」
赵明枝道「廖副将为我推门,却不曾为我介绍其中是谁,我进去之后,只见里头杯盘狼藉,当中唯一张大桌……」
她说到此处,微微一笑,道「但我看桌后并没有什么旁人,只有李二哥。」
赵弘张着嘴巴,满脸错愕,忽的问道「阿姐,那李二哥在西军中难道另有身份?」
赵明枝道「我当时还猜他是厉衍,他以为我是徐州嗣秀王一脉,谋求西军襄救徐州。」
赵弘自然记得厉衍,复又想起前几日赵明枝设宴款待裴雍并厉衍二人,再想席间氛围并那裴雍当时、后来、今时态度,另有早间那一句「召来挥去」,从前不觉什么,此刻再一咀嚼,当真犹如醍醐灌顶,整个人都傻了眼。
他抓着赵明枝的手一下子攥紧,许久才放开,复又站起来身来,继而坐回原位,好似犹豫,又好似期待,却有好似不敢置信一般,小小声问道「阿姐,那李二哥?难道,难道……那裴雍?」
他话都不会说完整了。
赵明枝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三言两语,便把二人当日坦诚话语捡能说的说了几句。
得知那裴雍这一路往返,竟是去安排几州兵力,明明深受朝廷忌惮,也知此行凶多吉少,多半不管做出什么成绩都只有过无功,要成那出头鸟,眼中钉,却仍旧执意而为,赵弘如何能不心血澎湃。
他站起身来,先走几步,又往回走,来回踱了几遍,仍旧不能把心中激动压下,又因早晓得那裴雍出身,方才又听赵明枝说了李训坎坷经历,由此更知他此时奔走所为乃是推己及人,将心比心,便如同经筵时候诸位相公们所说一般——「达则兼济天下」。
赵弘又是喜,又是服,又是激动,又是踌躇。
听说那裴雍直认自己犯律,因未有旨意便随意离开属地,一旦传扬出去,乃是大罪,是以不能对赵明枝明说,他心中早把那一点最后芥蒂消掉,一下子就放松了,将半身往后靠向椅背,长长吁了一口气,脸上又是笑,又是恼,最后竟是「哼」了一声,道「一路上走了这许久,怎的能瞒住阿姐这样死,轻易不能原谅他才是!」
只赵弘骂完一句,不知想到什么,复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