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清醒的万历,看着这份笔录出神。
高淮走近万历,添了口茶,对万历道:“皇上,不早了,歇息吧?”
“高淮,你,我待楚凡如何?”
“皇上对楚凡有知遇之恩,扶植之恩,开罪之恩,堪比父子师徒。”
大内总管的马屁水平真不是盖的,想都不用想就总结出了三大恩情。
“那你,楚凡为何反我?”
“皇上,奴才不敢妄议朝臣,况且我与楚大人相熟,更不敢评论了。”
“你且你的看法,恕你无罪。”
“皇上,这白纸黑字的写着呢,老臣真的不敢乱啊。”
老油条就是老油条,你急匆匆出来你的看法,皇帝或认为你早有准备,或者觉得你的意见没有价值,反而是推三阻四后出的东西,人才会认真思考。
“你但无妨,我只是听听你的想法。”
“那老臣就了,不对的地方请皇上恕罪。楚大人,此前在朝鲜战场,用兵如神,作战英勇,这个皇上您是知道的,没假吧?”
“嗯,这个又不是一个人见证,不可能满朝文武和辽东铁骑全体将士撒谎。”
“您觉得,从个人层面,倭奴和皇上您的仇深,还是和楚凡的仇深?”
“那自然是楚凡,他在平壤又是炮轰,又是火烧的,整死了倭奴数万,朕只是坐在京城,恨我作甚?”
“那么您想想,倭奴还会和他合作吗?”
“按理不会,毕竟就算是丰臣秀吉不恨他,下面的将领士兵不可能不恨他,和他合作,阻力不。”
“其二,李如柏虽然和楚凡同时期在辽东铁骑,但是据他和楚凡关系不好,您可知道?”
“这个倒没听过,不过我记得李如柏上过奏疏,弹劾过楚凡,有没有这事?”
“老臣记得,他参过楚凡的本子,当时我就想,是不是没有让李如柏接替他哥哥当总兵,他怀恨在心,所以才跟风凑热闹弹劾楚凡。”
“嗯,有可能,据这个李如柏也是个纨绔子弟,被他老爹惯坏了。”
“还有,李如柏为什么在辽东造反?放努尔哈赤进陆堡?当时楚凡可还在西藏当尊巴丹呢。”
“为什么造反?”
“因为辽东铁骑没了,他哥哥死了,辽东铁骑也全军覆没了,李如柏相当于空挂一个副总兵衔,但也没什么兵,没什么实权。”
“是,他可能觉得没前途了吧。”
高淮摊了手摊手,接话道:“而楚凡呢?大明最年轻的三品大员,这一仗若是打赢了,兵部尚书、户部尚书还不是随他选,过不了几年,当内阁首辅都是顺理成章的事,这个朝廷里还有比他更厉害的人吗?”
“最后,那封信上,等他们联合攻陷京城,接楚凡回来登基,如果楚凡想私通藏兵、甘州卫、后金军、倭寇军,共同造反攻陷京城,那么这些人都听他的吗?如果攻下北京,他们肯让楚凡当皇上?楚凡手里加起来也不过十万兵力,后金和倭寇哪个不比他人多,凭什么给他最大的好处?”
万历点点头道:“是啊,这些蛮荒都是以实力打下的,怎么会有信用。”
“皇上,咱们能想明白这个道理,楚凡怎么会想不到?”
万历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对高淮道:“爱卿认为,该怎么办呢?”
“老臣觉得,应该发回西厂再审,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蹊跷。”
“嗯,你容我想想。”
万历虽然还在犹豫,但是外面已经吵炸了锅,楚凡认罪的消息传出去后,朝廷出现了两种极端情绪,有的人欢喜地,就差走路都吹口哨了,有的人则垂头丧气。
这体现了明朝官吏的两种不同境界。
眼光短浅的人,认为文官体系的大敌,眼中钉肉中刺楚凡终于伏法,是皆大欢喜的好事,此人不理纲常,破坏规矩,冒着下之大不韪惩罚了李植和雒于仁等一众言官代表,早都该死了,若不是皇上保护他,早该把此人法办了,他若是死了,真的是喜大普奔。
但是眼光长远的人,看到的却是,大敌当前,国无可用之将,此时若是杀了楚凡,岂不是自毁长城,而且楚凡的改革和公司创办都非常有效,帝国的经济状况明显好转,楚凡功不可没,此人若是死了,实在可惜。
而在城外隐藏的秦红,却一直在关注事态的发展,眼睛从没离开过那个院子。
到邻四日,万历皇帝突然下旨:楚凡案尚有细节不明,且没有任何余党,发西厂再审。
结案大吉的李斯,正等着领导表扬,之后找楚凡要贿赂呢,却等来了宫里的新消息——转送西厂再审。
时间,急火攻心,差点晕了过去。
这办楚凡案本来是大功一件,还能赚得楚凡不少的好处费,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一定是西厂这群阉货从中作梗,抢我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