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村子起码十七八年了,我和他们自然没有多少交集,凑到了他们跟前听他们聊天,无非是张家人谁去哪了,赵家人把哪个姑娘又嫁了一类的八卦。反正,我插不上嘴,那就干脆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吧,只能装作感兴趣地听着。但我心里巴不得他们早点唠完这些没营养的话,我好跟他们打听天龙道馆的一些事情。
就这么没待一会儿,我还在端着下巴,继续听他们聊无趣又无聊的话题,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光头老汉提到了我相当感兴趣的话题:“欸,我说啊,你们看见今天给长葛老哥引路的那个道士了吗?他也叫杨半仙,而且跟之前来咱们村发长命锁的姓杨的老道士一样的套路,一样的那么神!真没想到啊,这个天龙道馆的老杨半仙半辈子都不收个徒弟的,突然就冒出来了这么大一个徒弟,你们说神不神?关键是,天龙道馆早就荒废了,里面还有个小杨半仙。”
我一听他提到了天龙道馆和斯文呆瓜,立马提起精神来了,把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努力收集着每个有效的讯息。
“王秃子,你少瞎咧咧了,这个天龙道馆哪是什么道馆啊,再说了,这道馆不是荒废了而是根本就不算是个道馆。这道观里面啊,杂草丛生,快要回归大自然了。至于你说的那个疯道士啊,也不过是流浪到那个地方的流浪汉。”坐在光头老汉对面的一个精瘦又佝偻着背的白发老头,抽着旱烟说道。
“你丫的才胡咧咧呢!那个道观我可是去过的,还是三十年前了,那时候啊,还有点人气。老杨半仙那时候还在道观前面打太极呢,见我过去了,还邀请我进去喝茶来着,他那浅灰色的道袍我印象深刻,只不过啊,这道馆太偏僻,见不到个人过来。只不过再后来,有人说老杨半仙疯了,要不就是死了,道馆这才荒了!传闻是他泄露了太多天机,遭天谴了。可今天,见那个年轻的道士就是天龙道馆的,我还以为那个破道馆早就塌了!”姓王的光头听不得被人对他的质疑,大声反驳解释了起来。
怪了,这个天龙道馆还有斯文呆瓜怎么有那么多个版本呢?今儿个凌晨,蛋子还说斯文呆瓜是十里八乡人尽皆知的高段位道士,怎么这几个岁数和辈分大的却不是很认可呢?难道说,斯文呆瓜只是个骗吃骗喝的混子道士,成功地把蛋子给忽悠了!
还没有等我想明白,一个开口只剩下两颗门牙的老头又嘟囔了起来:“不对,不对,你们说的都不对。王秃子还有李驼子,你们俩真的是去过天龙道馆吗?还有,那个老杨半仙真的是个正常人吗?虽然,他有两下子,会看一点阴阳,但是啊,也就那么一点本事。据我所知啊,他就是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半吊子破落户,为了糊口,才把山上的一处旧房子给挂上了个‘天龙道馆’的招牌,那个道观的前身啊,其实是个义庄。”
得了,又是一个新的版本,我到底该听谁的呢?或者说,我到底该相信谁说的话?不过,从他们三个人口中起码可以知道,他们说的那个老道士八成就是给我发长命锁的杨半仙,也是斯文呆瓜口中的那个‘老家伙’。别管怎么样,他们几个人绝对知道点消息,那我就继续收集情报线索吧。
哪知道这三个老头岁数大了,脾气也跟着大了,为了一个天龙道馆的事情,三人吵得不可开交。一会儿为了说天龙道馆到底荒了还是没荒争执个不停;一会儿又因为老道士到底是不是真道士而吵个没完没了。要不说老小孩呢,人越老,这心性越儿童化,时间一长啊,心智就又恢复到了孩童时期了,他们三个开始还只是打打嘴仗,争个口舌之快,没多久,他们三个就面红耳赤,脸红脖子粗的,眼看就要撸起袖子,撒开膀子大干架了。
我心说:“完了,这三个老顽固,怕是不打死一个打伤一个是不会消停了,我要不还是出面制止吧!别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一点天龙道馆的消息都收集不到,再惹上一身的晦气。”
“我说,你们三个整个锤子哦!吵,吵,吵,杠,杠,杠,你们三个都争吵了大半辈子了,还吵,有啥好吵累撒?你们几个莫要在我家里面杠,杠能杠出来个铲铲哦。你们三个憨批,真要有本事,你们就去天龙道馆里面睡上一觉,过一个夜。那样,才是真爷们嘞。”就在三个老头即将开战的时候,一个操着浓重四川口音的白癜风老汉又说话了,他一说话,那几个人全都不争了,也就那个两颗牙的老爷子还在坚持着天龙道馆是义庄。
我虽然不认识这个说四川话的老头,但是我爹说过,他跟我娘刚结婚的时候,长葛大爷家的对门女主人家,入赘进来了个四川自贡的男人当上门女婿,敢情就是他了。
经过这个四川口音的老汉一打断,他们全都不再议论天龙道馆了,转而开始继续有的没的胡扯开其他对我来说没用的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