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葛大爷摇了摇头,谢绝了我的好意,道:“能活着谁不愿意活着呢,但是啊,这都是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然后,他伸出来了自己那枯槁的虚无之手,像摸小孩的头那样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因为他是虚体,虚无的手一下就穿过了我的脑袋,我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心里却真真地体会到了大爷的关怀。
再次看向长葛大爷,他已经飘了起来,我只能抬头仰望他,他呲咪着笑脸继续说:“我已经是个鬼了,轻飘飘的还真是不习惯。再说了,我这七劳五伤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不用阎王点卯,我也得自觉地走了。张若虚,再见了!”听着长葛大爷真的要离开了,心中的酸楚更无法形容了,才止住没多久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的死是有意义的,我死能还你柱子哥的生,所以,我是心甘情愿地走的,张若虚,咱不哭,听大爷的话,以后做个男子汉,不许哭了,好好娶个媳妇过让人家羡慕的生活。再跟你爹带个话,好好过日子,我会在下边看着他的。”长葛大爷的灵魂笑着说,人家都说鬼魂最可怕,但是慈善的长葛大爷的灵魂不仅不可怕反而有点招人喜爱。
正说着,长葛大爷的半透明身子渐渐地淡了,我知道,这个情形那是灵魂要离开了,毕竟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他了,他要去一个亡者的世界里了。条件反射地想要去抓他,但却抓了把空气,实体和虚体是无法碰触的……这时,我才想起来,忘了问他求得长命锁在哪!连忙抓紧问道:“大爷,你家的长命锁呢?”
没有回答的声音,我还是问得晚了,长葛大爷已经走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了,长葛大爷的死亡时间正好是今日凌晨五点整,就像他说的,他已经等不及再见我爹一面了。人毕竟是血肉之躯,在病魔面前终将会被打败。我只觉得头沉沉的昏昏的,难道我又做梦了,醒过来了的我趴在床尾,长葛大爷还躺在病床上,身体已经亮了,正常人的胸口起伏动作也没有了。
再一摸他的身体,已经凉了下来,灵魂出窍这么长时间了,肯定是死了,只不过,我一直沉浸在亲人离世的画面之中,不愿意醒过来。
我的本来人生线,选择跟了师傅,所以,亲情方面很不到位。可以说是一种难以解释的缺失,刚好,我在这条人生线上给找补回来了。虽然说,不缺亲情,不缺爱了,但是,痛苦一点也不见得少,那就是亲人的离世,对我来说也挺难过的。要知道,我是个爷爷不疼,奶奶不爱的主,我的这双阴阳眼可以说是我的荣幸和天赋,也可以说是我的灾难和劫数。
但是,事实还是要尊重的,长葛大爷死了还是死了,就该正式面对。
我这才赶紧跑到了护士站,叫医生们过来抢救,我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尽管我还是希望医务工作者可以把长葛大爷再挽救回来,可这一切都是奢望,他真的离开了,抢救不回来。我努力回想整理了一下,在梦中与长葛大爷的对话,我知道,那绝对不仅仅是梦中的几句无意之言,至少,‘24’这个数字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幸好,我来的时候长葛大爷还在抢救,也算是见了他老人家最后一面,也是有个自己人守在身边。等我爹还有我娘他们俩赶到的时候,都已经是上午七点多了,此时长葛大爷的遗体已经被医院安排灵车往家里送了。
至于往哪里送,那自然往老家送了,村里的人尤其觉得落叶归根很重要,长葛大爷死了,老板不在,儿子不在,只能由全权操办了。想到这里,我还真觉得长葛大爷有那么一些可怜。
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人要是死在了外边而不是家里,那是不能进屋子的。于是,我就和爹娘回了老家,在长葛大爷家屋外的坝子上支起了个棚子,这样一个简易的灵堂算是搭起来了,在看我娘,已经哭成了个泪人,不能在外边操持丧事了。
尽管我国已经在全国各地推广施行火葬好几十年了,但是,在我们这块山高皇帝远的落后乡村,却没有受到火葬的影响,哪怕县城里已经有了火葬殡仪馆,但依旧不影响我们村里的人对逝去之人土葬。毕竟,我们村这里人很少,山地和洼地又很多,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板结化的荒土,再加上穷山恶水出刁民,民政部门不太敢管我们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我家人还有长葛大爷的几个亲戚一合计,还是决定把他土葬。
要说殡葬习俗,那么落后的村落可比繁华的城市复杂繁琐得多了。张小娴去世那次,他的遗体就被拉回了镇子里的一个纪念堂,在那里陈尸了三天三夜,供亲朋好友瞻仰死者。随后,就直接拉到我们县的殡仪馆里火化了。也幸亏,张小娴他们全家早就搬离老家了,要是在村子里这么个搞法,非得被同村里的人戳着脊梁骨骂。
因为,长葛大爷是在县城的医院病故的,如果他死在了老家,那么在去世前就该给他置办寿衣,布置灵堂了。这些,我不懂,只能听村里面老一辈的人安排,要是在城市,也就是通知下殡仪馆来发个丧,置办一些丧葬用品什么的,没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