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
为什么如他那样好的人不能长命百岁?
为什么工于心计的野心勃勃之辈却可以肆意妄为?
为什么就连报仇这件小事自己都没有能力替他去办到?
如若孱弱就是原罪,那么弱者便应该自甘情愿永堕沉泥?
天道不公!
慕遥夕的意识越发恍惚间,想到的却都是有关于他的音容笑貌。
认为自己不是那种恋爱脑的姑娘,不会因为失去一个恋人就彻底丧失对未来的期盼……
可她又不得不去想,因为在她这不断漫长的二十年生命里,对方就那么的唐突闯了进来,把她的心房扰乱,弄的遍地狼藉,像是一抹烟花,一颗流星,出现又消失,填满又空旷。
我知此生之情如朝露般易逝。
然而、然而……
她真的因为唐突的失去而感到深沉的哀伤,就像是沉入了冰冷的湖水里,生的本能驱使着挣扎,但手脚每一刻都在变得更加冰冷刺骨,难以动弹。
佛光度化到了最关键的阶段,往往都会暴露出其人最为本质最难以被割舍的感情。
任南北跪坐在蒲团上,目光低垂,五指成勾,口中低声呢喃一个听不清楚的小名。
世人皆知任南北是出生低微的豪侠,嫉恶如仇,急公好义,却不知他为何会走上这条路。
其过往的故事并没有那般复杂,仅仅是因为一个人,一场无妄之灾,一个来不及长大的童年玩伴,一群地方豪族的丑恶嘴脸……那是他定下一生信条的最根本所在,也是他最无法割舍的情感,是仇恨,是愤怒,是失去的哀伤。
“阿弥陀佛……”度难菩萨双手合掌:“放下吧,放下吧……二位放下吧,放下才能开悟,才能远离痛苦,才能与自我和解,才能……开悟成佛!”
洗脑,哦不对,度化光环全开。
几乎要磨平所有人的心中执著。
慕遥夕心头只有一个想法。
……对不起,或许我真的会把你忘记……
山崩海啸的佛光亮起的刹那间,另一个声音强硬的响起……
噹——!
那是钟鸣之声。
古刹中常有大钟,钟鸣声回响之处便有佛寺……可这一次的钟鸣却不同以往,它带着一股破溃之音,像是粉碎之前发出的最后一声惨叫悲鸣,撕裂冲击着梵音咏唱的佛光。
声音无形却有质的撕裂了光芒万丈,撞击在佛国的壁垒四周,仿佛一场波澜壮阔的钱塘江大潮面对面的撞死在了堤坝上。
中断的佛音中,度难菩萨皱着眉头回望。
掌中佛国竟是不知不觉间被砸出一道缺口。
而砸出这道缺口的东西……是一口五米多高的青铜大钟,这是龙象寺的象征之一,乃天龙古刹的佛宝,内蕴灵性,已有八百多年的历史。
如今,它躺在地上,已经折断了三分之一,像是被徒手捏变的纸杯,看上去已经是不可能修复了。
度难菩萨只一眼看过去便觉得胸口中气血翻腾,然后紧接着青铜大钟呼啸而来,直接砸向他的面门。
哪怕是菩萨心肠也有护法怒火,他抬起手一挥,单手压住了青铜大钟,试图将其扶正,可一股子力量从青铜大钟的背后不断传来,那股沛然力道往前推压。
度难菩萨第一秒只是单手,第二秒用上双手,第三秒沉下身体……直至他用尽全力却也骇然的发现自己还在后退,那股力量根本无法阻拦。
在前后两股力量的夹击之下,青铜大钟活生生被压扁成了不到三十厘米厚度的扁块。
“安敢损我佛门至宝!”度难菩萨大喝一声:“跪下!”
他显化金身佛像,百丈金身从天落下一掌。
佛门武学极致便是如来神掌,便是孙猴子都得拜倒在如来的五指山下。
可惜度难菩萨不是释迦佛。
一抹乌光破空而去,从地面升起,逆势飞行。
佛光万丈,却拦不住漆黑流光。
两者交锋一个弹指间,结果就已经分出。
完全压倒性的结果,是一杆长枪撕裂佛像,弹指间便洞穿百丈金身。
它逆势而上,没入金身手掌,继而整条手臂寸寸炸裂开。
度难菩萨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上布满裂痕,溢出大片带着金色的鲜血。
随着长枪没入佛陀金身的眉心,将其彻底粉碎殆尽,裂痕布满全身,轰隆隆的巨响中,金身崩溃了。
度难菩萨更是喷出一大口鲜血,眉心开裂,气息暴跌。
掌中佛国更是直接维系不住,他跌落在寺庙空地上,七窍流血,先前的从容模样不复存在,满面满目皆是骇然之色。
“你……咳咳,你……”
他愕然的望着站在一片天地清光里的青年。
“别挡路。”
后者甚至没多看他一眼,直接一脚横扫抽在他的光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