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芷的眼泪更多了,哇哇哭了出来,像个被宠坏的孩子。
朱见深只是亲了亲她的额头,替她擦干眼泪。
方元芷对怀孕的心情很复杂。
不得不说,朱见深温柔呵护的态度,让她安心了不少,心中的郁闷也消散了许多。
这与俊信得知自己怀孕时的第一反应截然不同。
她没名没分,孩子将来也得跟她一样是个黑户。
可她又不想要那个名分。
皇子或者公主听起来身份尊贵,其实受到的限制也很大。
她和朱见深,本就不是一种人,阴差阳错在一起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了孩子!
方元芷嗤笑了一下。
她和俊信本来也不是一种人,不还是照样有了孩子?
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有都有了,担心也没什么用。不如多想想怎么把它平安健康地生下来。
朱见深在皇宫里生存的经验丰富,他甚至搬来了周太后。
母子俩一顿操作,西宫的戒备更加森严,同时,方元芷怀孕的消息也被压了下来。
不过,几位经常得到皇帝召见的阁臣,还是发现了皇帝的异常。
尤其是单独召见商辂的时候,皇帝脸上怎么笑意都压抑不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即便是连中三元的大才子,也被整蒙圈了。
琢磨了好久,他终于结合当时元芷和皇帝先后去徐家吊唁、最后一同离开的消息,也猜到了一二。
商辂直摇头。
他当初提议元芷不要轻易怀孕的初衷,还是保护元芷,避免皇帝陨落,她被迫当成傀儡,坐上高位备受攻歼。
另外,皇帝为了自保,也不会允许皇子平安长大,威胁到自己。
与其最后落得悲惨境地,他对曾有些师徒和忘年交情分的元芷还是要出言提示一二的。
只是如今境况已经大有不同。
德王与孙家结成了联盟,对皇帝的威胁大了许多。
有了二皇子在前面顶着,其他皇子就是多多益善了。
他只是没想到,元芷到现在还没什么位分。
……
时间一晃到了二月。
元芷身孕已经有三个月了。胎相还算安稳,元芷背上的伤也完全好了。
只是太久没有活动,她周身懒洋洋的,少了之前那股精力旺盛的英气。
这天朱见深下了朝,见她依旧是懒怠窝在炕上,便有心宽慰她:“你可知,南宁伯毛荣卒了?朕下旨辍朝一日,明日便可踏实陪着元芷了。”
方元芷听到这个消息果然有些兴奋:“他不是去年十一月才调到两广任总兵官吗?这才多久就没了?”
朱见深看着面色平静,一双凤眸里倒是没掩饰喜悦。
他个人与毛荣无仇无恨,只是知道他曾经欺负了元芷和方家,元芷的坏名声还都是那南宁伯世子宣扬出去的,他自然不待见这镇守一方的高阶实权勋贵。
“急报倒是没说原因。只是,他毕竟是个蒙人,朕也不好为难他,他儿子毛文请求袭承嗣爵位,朕还是准了。”他打量着方元芷的神色,还是把这一层说了出来。
方元芷微微叹气。
她和毛文,从朋友到仇人,一路走来,说不痛心那才是假的。
想到毛文进京后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她又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方元芷低眉道:“想当初在贵州的时候,那毛文世子还曾私下向我表达求娶之意。时过境迁,真是沧海桑田。”一副叹息感慨的语气。
朱见深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还有这事?”
毛文年轻不足以服众,镇守广西的新任总兵官已经有人选了。
敢觊觎元芷的人,他怎么可能有什么好心情?
勋贵子弟那么多,他是挑忠心、有才干的才予以重用。这毛文世子目前都不突出,又有这样的过节,自然会被他闲置了。
元芷见他面色不虞,忍着笑换了话题:“皇上还有其他喜事吗?”
她终于感受到了伴君的好处了。
别的不说,她这样暗戳戳地给毛文穿小鞋,以朱见深对她过往情史介意的样子,那毛文日后仕途堪忧,也算她曲线报了俊信之仇。
不过,她还是很有分寸,平时对朱见深偶尔向她透露的政事军情不加以置喙,免得自己见识太过浅薄,影响了皇帝的决策。
朱见深揉了揉脑门,想了想她可能感兴趣的喜事拿出来说:“巡抚南直隶左佥都御史邢宥你可还记得?他果真是个人才!一年多时间,把近八年的缴获、夹带的私盐整理出了三万多引,景泰年间以来亏欠客商的盐课悉数予以追补,算是把盐政的历年积累的弊端抹平了。”
方元芷自然记得邢宥,也想起当初洪水中劫后余生,徐淳带着她一同去拜访时任苏州知府邢宥的旧事。